这几天妈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不见血色。好在这几日天气很好,母亲时常一个人出去散步晒太阳,和其他人聊聊天。她还经常跟我念叨说好久不碰乐谱,手都生锈了。我知道她是想要出院,可是我怎么敢拿这个开玩笑。
我带表姐来到病房,看见妈妈满脸笑容和临床聊天,很开心的样子。
我说:“妈妈,你猜我带谁来了?”
妈妈说:“谁呀?是佳佳吗?”
我转过头,含笑看藏在门后的表姐,然后对母亲说:“是表姐,文越表姐来了。”
表姐走进来说:“姥姥,您都猜错了。”
妈妈笑:“你好久不回来,这一次怎么想起回来了?”
表姐走过去坐在床边:“姥姥,我这不是想您和菲菲了嘛,所以回来看看。”
“就你嘴甜。”妈妈说,“你爸爸妈妈呢?”
“还在加拿大,爸爸已经戒了烟了,妈妈还常跟我念叨您呢。”
“念叨我什么呀?”妈妈问。
“说好久不见您了,还说要回来看您呢。”表姐说。
妈妈说:“我跟你妈妈,打小就没分开过,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七年了。”
临床阿姨说:“这两个姑娘长得可真标致,文姨,你好福气啊。”
妈妈笑:“是啊,长得可真标致。”
我说:“基因好,基因好。”
表姐也笑了。
妈妈又问表姐:“你在美国住的还习惯吗?”
表姐点头:“美国跟加拿大差别不是很大,所以还挺习惯的。”
“那就好,回来折腾得很累吧?”
“不累,回来Z城看一看,找一找小时候。”表姐说。
妈妈说:“你小时候,可真是够闹腾的。还记得院子里有一颗梨树,你跟菲菲两个人想吃梨,菲菲就在下面把风,你就在树上摘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我笑:“梨树?我也想去看一看,在哪里呀?”
表姐:“就在以前的老房子那边。好像还有家姓张的人,你跟他儿子玩的可好了,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啊,好像是张泉,对,就是张泉。”
我心一惊:“张泉?”
表姐点头:“对啊,那个时候他尽是顾着你,有好吃的都拿给你,可把我们给馋的呀。”
我问妈妈:“妈妈,张泉是?”
妈妈变了脸色,咳了咳:“以前的事情已经故去了,就不用再说了。如今你们过得好就可以了。”
我知道妈妈有事瞒着我,不愿意透露给我。
我说:“妈妈,表姐刚回来就过来看您了,现在她肯定也很累,我先带她回去了。”
我揪揪表姐的衣袖,表姐附和:“那姥姥,我们就先回去了,我改天再来看您。”
妈妈点头:“回去吧。”
出了病房,表姐说:“你这么匆忙叫我出来干嘛?”
我说:“表姐,我想回老房子看看。”
我知道虽然很有可能一无所获,可是我失去的记忆很有可能跟这里有关。对于它找不找的回来,我不关心,可是只要有机会我就不会放弃。
表姐说:“回老房子?你疯了吗?你妈妈会杀了我的。”
我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表姐啊,你就陪我去吧,我求求你了。”
“你为什么想去?”
“如你所说,回味童年。”
“实话。”
“我想去找点记忆。”
“你疯了吗?”表姐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妈妈千辛万苦带你搬家,目的就是让你远离过去,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去找点记忆。”
“表姐,我现在过得很不快乐,心里总是空空的,我不想自己的人生因为以前变了颜色,我希望自己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不管以前是怎样的,它都是我的一部分。“
“你,我,哎,何苦呢?”
我说:“表姐,我不想让自己遗憾终身。”
她妥协:“我可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好吧,反正你可不能告诉姥姥是我带你去的。”
“我发誓,我要是说出来不得好死。”
“呸呸呸,谁稀罕你的誓。”
我笑,挽住她的胳膊:“就知道表姐最疼我。”
表姐也笑:“你得了吧,我就知道你最会闹我。”
我和表姐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我知道老家已经卖给了别人,虽然很有可能物是人非,可是我总归要回去看看才甘心。
大概五个小时左右,我们下了车,走了一段小路隐约看见坐落在远处的房屋。表姐说那里就是了。
我突然感觉前面有我想要的东西,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我了。
我和表姐加快脚步,慢慢靠近那棵枝繁叶茂的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