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斜斜靠着躺椅上，手指夹住眉间早已拧成“川”字的软肉慢慢揉捏，嘴唇紧紧抿着，呼吸很沉重。
郑欣给他倒了杯白水，放他身边，说道：“压力很大吗？”
“恩。”方恒没有睁开眼，鼻子轻轻发出声音。
“案子很难办吗？”郑欣继续问道。
方恒睁开眼，叹了一口气：“是啊，很难办，胡芳的实力太强了，真不愧是顶尖的离婚律师。唉，都怪我，如果赵姐没有委托我，也不会遇上胡芳这个强劲的对手，情况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郑欣正色道：“不是这样的，难道请别的律师就一定能取胜吗？不说别的，单律师费就能让赵姐打退堂鼓了。还有别的律师就一定比你更专业吗，就一定比你更对案子更上心吗？”
方恒苦笑：“你不知道案子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证明王宏赌博的证据被胡芳打掉了，连最铁证的家暴证据现在也被他们说成是夫妻互殴。一旦法院认可了他们的证据，那我们就优势全无了。”
“离婚过错损害赔偿就根本不用想了，离婚的财产能不能多分还是未知数，至于孩子的抚养权有暴力的母亲和有暴力的父亲根本没区别，如果王宏还能及时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的话，那结果如何我真的不敢确定了。”
郑欣迈步过来，按着方恒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的信心呢，你不是说就算对手是胡芳你也一定要赢的吗？怎么，现在退缩了？”
方恒轻笑，叹道：“我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对手虽然强大，我也不会去畏惧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全力把案子打下去的。”
说完，方恒拨开郑欣的双手，站了起来，坚定说道：“不管怎么样，小宝的抚养权我是一定要争来的，我输不起，赵姐也输不起，所以……我们不会输。”
郑欣望着方恒俊秀的脸庞，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个男人身上永远洋溢着自信的魅力，无论情况如何糟糕。
“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方恒拿起外套，转过头对郑欣说道。
“好啊。”郑欣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初春的中海，夜晚还是带着几分凉意的，春风也不像白天那样和煦，更不可能有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美妙意境。
许是有点冷，郑欣又紧了紧身上的黑呢子大衣，说道：“方恒你知道吗？其实很早我就听过你的名字。”
“哦？”方恒有些惊讶。
郑欣继续道：“是夏丹姐姐说的，她说她们律所里面来了一个新的实习律师，能力非常强，做事非常老道，根本没有半点新人的生涩，甚至还能给律所不少名律师重要的建议。夏丹姐姐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推崇一个人，从那个时候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方恒微微眯起了眼，他又想起了在华普所工作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的他锋芒毕露，处处争先，连那些老律师也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狂又这么有能力的新律师。
就连接下胡大明的案子，的确是为了帮胡大明讨回公道，但未尝没有想称量孙德海这样的一代名律斤两的心思。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成熟起来，赢了官司，丢了工作，被封杀，这一系列的打击才让他慢慢沉淀下来，慢慢洗净年少轻狂的铅华。
郑欣低头看路，声音逐渐低沉：“再后来，我就听说你和孙德海和郭家对上了，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疯了，一个刚刚拿到执照的小律师居然敢跟孙德海这样的人对战。可是最后你竟然赢了，简直不可思议。”
“再后来你就辞职了，然后就是被封杀，我不相信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怎么会这么简单沉寂下去。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来了我们厚兴所，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兴奋，你是我们厚兴所全部希望，也是我爸妈和好的全部希望。”
“所以。”郑欣停下脚步，看着方恒郑重说道：“请不要输好吗？就算是为了我。”
方恒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笑意：“我……从来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