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父子折腾半天,洗净尸体,洗净人头,穿上衣服,往每个腌菜坛子里装进几个铜钱,再进行的就是尸体和人头入坛,霉头纸烧起,龙老爷子诵起梵音似得口诀,用手托起两个坛子出门,后门跟着龙索西,袁家父子,转右,进入树林中时,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起,风起了……
十三口大坟墓,因为都因为年久失修,锥形顶端都已经开口,风过洞口,发出凄厉的声音。龙老爷子穿过十三口大坟墓的一字长蛇阵,进入竹林,袁大头开始挖坑,然后下葬,四个人静悄悄的竹林里,就如地狱一样安静。而身后的十三口大坟墓却被风调戏的异常纠结,洞里或许有些动物,例如老鼠之类的,发出声音来,树林上有老鸹的一声接一声的叫唤声,还有猫头鹰的咕咕咕的吼声。仿佛竹林和树林是两个世界。
当新坟上的纸香都已经烧尽,龙老爷子说道:明天就得把十三口大坟的顶填平。
袁大头点点头,袁瞎子用拐杖敲了敲,似乎责备儿子不提前填平坟口。
夤夜,龙老爷子和龙索西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袁家也要求龙氏父子住一晚,但是龙索西一直拉着他父亲的衣服,要求回去。龙老爷子知道,这房子还没有干净,还有鬼。脱下道袍拉着儿子往家走!
土路平静,龙索西问了一句:他家死人怎么没有亲戚朋友村里人帮忙?
龙老爷子吐了一颗痰,华丽的抛物线,向月光照射的草丛飞起,他说:
老话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大街无人问。人情冷暖,何况还闹鬼?七天后我还得来一趟,吃祖师爷的饭,行善求积德,荫及子孙。
说完用手一指,身后袁家的树林里有棵百龄的白果树上,好像立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子时,父子在祖宗牌位前打坐半个小时,听龙索西背诵“盲派八字口诀”后,匆匆睡去。
龙老爷子并没有马上熄灯和衣上床,而是从床后木质便桶中倒出很多关于道教,法术,蘸醮的线装书。(龙罡知道,这些书其实都是繁体字,用小便桶装书或许就是龙老爷子自创,防盗?)他双眉倒立形成“川”字,顺手从帐子上取下一枚长针从煤油灯上过了几秒,左手持诀,持针的右手力道犀利,“唰唰唰”三针印堂穴,人中穴,含谷穴。血如豆,像镶嵌一般站立在皮肤之上,对空念念有词。据龙罡所知,应该是避邪诀,同时翻动的书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一躺下,接受龙老爷子的检阅。说时迟,那时快,印堂的血受不了地心引力的劝导,垂直下落,滴在一页关于“木龙栓桩法”的页面上,只见最初几个竖行字:
辟邪风水木龙栓桩法
取水蛭,土龙,夜明砂,一支雷击木,停尸七天,入土三天后,震方,取寅时。干裂三巡酒需雄鸡血入柱,没土露头一寸即可!
看到这龙老爷子口轮匝肌一紧,未褪道袍躺下顿时鼾声大作。一方床上,都是开合随风的黄色古书。
七天后,龙索西在门前古槐树下打坐,一只雪白的狗围着他款款踱步,其实这是一只自属于龙罡的狗,来源简单:流浪狗。狗的目光炯炯有神,而且眼神死死得盯着龙索西,像是有杀父之仇似的。龙索西不为外界所动那是假的,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定力,一只壮实的狗正对着自己虎视眈眈,那聚焦的狗眼像两团火,甚至都能听到狗的哈喇子滋滋的声音,龙索西突然脸一转:呔!死狗,滚开……
那白狗一屁股坐下,目光却突然柔和,或者说略显无辜。
龙索西无奈叉腿起身,盘腿太久大腿有些刺挠,下压马步旋腰后,缓缓立起身子。这时候,白狗一个箭步,冲到龙索西所坐的地方,舌头一卷,叼走一片扁扁的骨头。“民以食为天”,狗对骨头如暖男。
此时,身穿素衣的龙老爷子背后一个包,手里托着一个荷叶包裹的东西,说:
索西,今天盲派口诀背诵有什么问题没?
龙索西回道:父亲去袁家怎么样?木龙栓桩法的方法教给他们了吗?
龙老爷子:恩,夜明砂比较难找,看他们家的造化了吧。
龙索西:你是说夜明砂,也就是蝙蝠粪,这玩意儿哪里去找去?这东西的功效是什么?
龙老爷子一仰头,摆谱说道:传说蝙蝠是阴阳两界的走狗,原来是一邪气道士,后来阴为私利被阴阳两界投诉,最后天庭旨意,罚为非禽非兽,会飞而食少,成为蝙蝠。它的粪便有明目的功效,还能驱邪。钉这个木龙就是让邪气远离,招阳气入主。
龙索西似懂非懂,看着荷叶包裹跟着父亲进了堂屋。
屋顶的亮瓦,穿进一方光亮,父亲龙老爷子打开荷叶包,里面是一只烧熟的仔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