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准备好了,就随我去个地方。”
“何处啊?”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中回想起在伊国京郊同涅忍禅师的对话。他曾拉住在寺院里喂猫的我,叮嘱有机会来到谙椟山,一定不要忘记找他谈经论道,增益未来。从梦象看,他好像正在等我。”
“安禾,看来公主是真的不想走。”
“她魔怔了。”
济楚跟安禾十分知道涅忍禅师,他是一个过去的得道高僧,在丰洲三国游历游历,享有极顶的声誉。但他们推算,禅师已经是一两百年前的人物了,按理来说早已圆寂。但作为随侍,他们又不敢否认公主跟禅师往昔的面缘,说她的记忆是假的。于是两个人只能是支支吾吾,又不想相信公主,浪费时间。
“那感觉太真了,都跟上。”公主起身便继续往那山的更近处走,嘴里还同时碎念着。无论如何,看了再说。就算是个普通的梦,就算最终只是去赏了景,那也并不后悔。在北境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容易和辔方停了战,屯田也初成,自己却是伤痕累累,永远无暇休息。如今走到这座仙山,入云之高,即使无修道之人在上,哪怕只在山底仰看也算是乐趣。怎说呢?那地方似乎动牵引人魂,早便想去,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李韫昨日良梦,今日说什么都得去看。她骑上陛下所赐的汗血马,领着两人赶到山脚下。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攀登的地方。
“这山好险,不愧是圣山。”
“但是公主,您看,什么上山的路都没有。”安禾随口说到。
“如今这是我北唐的领土了。”
“这是公主的功劳,”安禾很是骄傲。
公主很是宠幸的看了她一眼:“顽皮,这话回去可不能乱说。”
“喏。”安禾也笑笑,低下了头,看看济楚。
安禾此时还不太会骑马,公主便抱她上了自己的马背,原意这样回神都,但她却总是怕公主不便。可每次提出跟济楚同马,都被公主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拒绝。公主体恤她,她也不再能开口。但她此刻和济楚担心的是同样的问题。他们三人不带人,不跟人,这么回神都,本就是圣人特批的,但如今路上已经因为天气耽搁了好些时日了。公主再在圣山徘徊不前,若是回京迟了,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可怎好。
安禾也说不来,她没去过神都,但是她知道公主从前在军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每日都格外注意饮食,每日都担心行差有错被人弹劾。
“公主的身份一直不被承认,有了战功也只能封为归德中郎将,后来为了让她好好管理屯田事务,才又改为上都护府副都护。怎么说公主在人前的地位都和她的身份不符。”安禾扯着公主的腰带,没敢抱她的身子,心里却一直在替她鸣不平。
好在,三月前圣人终于宣公主回朝,正式给了她封号。
济楚心里也是同样的焦急,但又知道改变不了这个小妹妹的决定,于是只能顺着她说:“既然来了,看看也无妨,但是想登顶,前方似乎并无道路。”他想把前路说死,让公主自己放弃。
李韫不死心,但围着山骑马一圈,仍是没有见到任何登山的路。她无奈的坐在了草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盯着石头上的蚂蚁成群结队的往洞里避雨钻去。不久,李韫的手上就感受到了一滴落雨,然后两滴,三滴,越来越多。她看着谙椟山的山头正被乌云笼具,逐渐消失在云彩里。近处的小羊,乖乖的贴站在母羊身旁,将脚脚揣了起来,半蹲着一同忍受雨水。
“连这些小物都颇具灵性,知道母子亲情。”李韫想着想着,内心颇感复杂。再加上雨下无处可躲,她便闭上了眼睛,养起心神。这一“睡”,就是三个时辰。再醒来时,天仍旧是阴雨不定,安禾他们已经轮流给公主举了半天的伞,怎么也叫不醒她。后来看她实在疲倦,才给她添了斗篷,容忍她这样没有遮挡的睡了,不去打扰。谁知她睁开眼睛后却没有刚睡醒时的样子,精神矍铄,马上就要继续赶路,却什么也不肯多说。
第二日,第三日,每当问起这一日的午睡时,公主总是一句话:“时机未到,回神都再说!”
如此,便再没有人过问了。安禾跟济楚期待着,等入了神都城后,公主自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