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喝下了第三碗的最后几口汤,宜城拿起袖中的手绢,正要擦嘴。一旁看她出神的念一立马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温柔的说道:“用我的罢。”
于是李韫将顾哥哥的帕夺了过来,胡乱的一擦,举起手来,又唤道:“店家,来!”
安禾以为公主吃好了,是要结账,就准备从小荷包里拿出相应的铜钱。却不料公主将她的手按下来,豪气的说道:“再来一碗罢,配个芝麻胡饼!”
念攸实在是没见过饿成这样能吃的,竟是位公主,他自打吃饱喝足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陪坐在兄长身旁一同看着公主。兄长看的入迷,他眼中的心上人哪里都好,安禾也恐怕早就习惯。整桌子上唯独是他,基本被公主的饭量惊住了。
安禾看了出来,便又不满意的戳了戳他,给他使了个眼色,教他不要太明显。
念攸也是个直肠子,当即就问道:“安禾,我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你别动不动就戳我,戳的人怪疼的。白日在寺院也就算了,现在还戳。你是练过铁手功吗?有话你走近点,小声说了就是了。”
公主不插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安禾的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一直到耳朵根,她躲到公主身后,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话也没法说。难道对主子说:“他笑话你吃的多吗?”这叫人怎么开口。
此时店家带着新饭过来了。韫赶紧张罗着给大家平分,把每个人的空碗聚到一起,让安禾把里面的羊肉汤倒出来。她道:“第四碗嘛,大家分分,每个人吃的也就不多了。现在的店家不似几年前那样做生意,一碗汤里,竟只有那可怜的几片肉。”
李韫自找面子的话,终于是逗笑了念攸,他实在无法藏住笑声,连兄长都瞥了他一眼,教他住口。谁知韫却并不难堪,只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吃的是我萧家的国饭。我多吃几碗自己家的饭,碍着谁的事了?我又不是不给钱。”
念一拿起箸,陪小玖又再吃了一些,但念攸确是根本塞不进去更多了。这时候,店家走过来收些杯盘,临走前,却给李韫他们鞠躬道了歉:“客人,你们刚刚的话,小老听到一些。原不是我做事不讲诚信,胡乱赚钱,而是如今买卖不好做。今日你们的账,小老就给免了,客人以后可要再来光顾啊。”
老人家说着,就准备带着东西回去了,却被李韫拉住:“老翁翁,是我们不明就里,恐怕冤枉了您。您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老人家听了,摇摇头,仍是要走,嘴里只念道:“不当说,不当说。”韫看出来,老人家是在害怕。她吃了两口,就跟着老翁翁往食柜后面走。念一拦住也要跟去的安禾,意思是让公主自己去问,一群人去,恐会惊住老人。
那店家将一摞碗放下,转过身来,问跟来的李韫道:“可还是需要什么?”
“没什么,”公主麻利的帮忙收拾起来,将葫芦瓢舀了水,往盆里倒了过去,就准备坐下来洗完。店家赶紧拦住她,不肯麻烦主顾。
李韫问道:“翁翁,我几年前来时,是个婆婆帮你洗碗,她今日怎么不来?婆婆身体好吗?”
老人家一听,将手垂了下来,呆在原地,佝偻着腰回道:“小老的内子啊,她身体尚可,只是不能陪着出来做活儿了。难为客家惦念,小老儿真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