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
话虽是这样说,但宜城公主却很少能做到。为人子女的,比起晨昏定省这样的规规矩矩的孝顺,她更喜欢给娘亲一丝丝的甜,然后再做些不大不小的恶事来气她,以报答她曾经的“抛弃之情。”公主说是不记仇,但小时候无尽的等待终究还是给她留下了伤痕。如今没有了耶耶,她更是要别样的黏着阿娘,生怕也失去了这一份挚爱。
走辇在宫道上,宜城将一个个宫人回避的怯懦的背影看在眼里。闪躲之前,他们有在忙着撤换宫灯的,有在准备洒扫的,还有的人正要从防止走水的缸子里捞取杂物。而晚春的神都城里总也多雨,这时候,宫人们正忙碌的时候天还正漆黑,地上却照常一片湿漉漉的,从公主的行前队伍里的宫灯里映照出断续的闪闪点点来。都城中的贵人们在这样的时节里,双脚从不用沾地,但他们行在路中,心里也总是觉得不畅快。宜城走在路上,心思却极和缓,她平静的斜头上仰,依例望着她最爱的天空。“井底之蛙,”即使是从宫城这样的井中上看,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蛙儿,必定与别的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当她听见这样的阴雨天气里传来一阵阵的乌鸦叫声时,并没有向旁人一样觉得晦气,仍是平静而感恩的看着远处,直到走到了母亲所在的集仙殿的外头,等待着里头的回复。
“哦?你是说公主在外头。”
圣人将翻开刚读了两页的“圆觉经”掩合上,好奇的问侍者。她其实是在问自己。
“正是。大家要如何回公主。”
“叫进吧......”
“叫进!”殿外的人轻吼了一生,宜城公主就撩起裙角,闪也般的癫着走进了殿内。她看见阿娘一面由竹心正梳妆,一面自己正读着经书,就垫着脚尖走到母亲的身边,扭捏的跪了下来,道:“儿来给圣人阿娘请安,圣人阿娘起的这样早,为我北唐辛苦劳累,真是......”
说完“真是”二字,公主突然忘了词,不知该说什么了。
真是尴尬,圣人嫌弃的看向公主,问道:“继续编,朕还想听。”
“呃,真是,真是好啊!好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公主只能用豪爽的笑声掩盖着自己的心酸。
圣人彻底的将经书合上了,谓公主说:“重新说,朕不满意,朕要听夸。”
公主皱起了眉头,细想了一下,又说:“真是个好皇帝?”
“没有诚意。”
“真是劳苦功高?”
“那是朕夸奖臣工时才说的话,阿娘又不是臣子。”
“真是一代帝王?”
“混账东西!”圣人刻意将话说的重了些,她看着埋头听训的公主说道:“那是皇帝死了才给的评,我活的好好的。你大早上来就是为了气我?”
“儿不是。”公主的鼻头假性一酸,稍微的动了动,就朝母亲跪过来,将头凑在了阿娘盘着的腿上,准备躺下。
圣人道:“我没原谅你呢,不许躺。”
“哎呀,你这头,真重死了。”圣人不得已将左手侧放在了凭几上,让自己能承受着公主的大头。她右手抚着公主的大头,自己则继续努力的维持着坐姿,好让身后的竹心姑姑不难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