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公主眼中,一二人的牺牲是可取的。”清月问罢,低头苦笑了自己一下。她从前一直都敬佩那些为人献己的大英雄,可真到了需要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事不关己才是上道。
“我昨天才同安禾说到,清月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的道理。话若写在了书上,人人皆知命有多重要。可人活在世上,见惯了风雨兴衰,亲友离去,就会开始觉得一条条人命不过是本上的数字罢了。今日去五人,明日去十人。有像清仪娘子这样被家人连累的,也有像老纪这样被人诬陷,死于发配的军中的。更有其他无辜的性命,或被贪官污吏贪去抚慰银子而死的,或被豪绅并去田地而死的,数不胜数。我们北唐是丰洲最强盛的国家,说起来是民风开放,可骨子里也有细碎的肮脏。若不扒开看了,是怎么也看不清,挑不出的。我确实不想晚一日立功,我也确实不想多一个死人。”
清月听罢点了点头,问道:“公主昨夜说过,要放出所有云韶府的乐户,免除天下贱籍,免除连坐之法。清月若帮公主成了事,公主可会食言?”
“我李韫若是食言,必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宜城公主坚定的说道,“事成之后......”
“清月已不是清白之身,不敢想事成之后的事情。”
宜城一阵垭口。
只听清月一针针的将话扎在了公主的心口,说道“公主要的可是清月的贞洁。这事情不发生在公主身上,你自是不会明白。”
“清月。”
“我一个孤女,就算得了良籍又能如何,不若拿点残躯做些事情罢了。事若成,我的去处你自不必管。事若败,为防事败,还请公主赐下一枚毒丸,好让我免去了拷打苦刑。”
宜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清月,觉得如此的不可思议,不明白她是如何下定决心的。
安禾于是好心的替公主站去了清月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叫道:“清月娘子,公主不勉强,公主不想伤害你。”
“去盒里拿东西罢,安禾。”就在安禾劝慰清月的时候,公主却给出了这样的吩咐,让安禾不能理解,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来就在安禾宽怀清月的时候,公主从清月的正脸上读到了一丝微微扬起的坦荡的嘴角。公主瞬间明白,其实清月并不在意所谓的贞洁,这也是她“苟活至今”的原因。她终归还是个正人女君子,在听到了公主对天下同样的苦心人的承诺时,一下子就心软了。清月这样正直的普通人,如同她的阿耶一样,都是畏惧死亡,畏惧痛楚,却也在某一个当下勇敢的人。
“公主!”安禾叫到。
却没有听到公主的任何回应。
“哎......”安禾一声叹息的走去柜子里翻找毒丸子,只留下了公主和清月二人在席上。
清月领了毒丸子,得知再听吩咐,于是便向公主新报了她不知道的西宫的事情。原来有几个云韶府的女儿,竟在承宠了之后怀孕了,那孩子有的还被皇夫打下来,养在外头。
宜城公主惊讶之余,却见清月攥住了毒丸,从容的向她行了个礼,准备退下了。公主便也几乎同时的回了礼。
出了仙居院,清月觉得,自己终又像从前一般,重新活在了阳光之下。公主向她所求的原谅她永远不会给予,但公主施予的希望她却很想抓住。这并不是个双向的选择,但清月愿意为了天下女子的愿念,努力的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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