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刘延第一次在考场上见到于露时，后4度角的侧颜是存在他记忆中第一张关于于露的相片，那些放学后默默送她回家的路上，于露留给他们的背影则是另一张相片。
然后到了今天，这个相片集里又多了一张相片，这张相片里，于露第一次和他的目光有了交集，她的脑袋微微歪向了左边，嘴角上扬，眼睛里有一丝促狭。
刘延此时此刻对于时间的流逝有一点模糊，他不知道自己定定看着于露有多长时间，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眼前的实景还是脑子里在调取相片的存档，时间像麦芽糖一样粘稠，似乎过了很久，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起，于露的脸颊仿佛有点红了，眼睑也垂了下来。
可是，于露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刘延的心里有一刹那间的疑问：“她在奇怪什么？”然后他马上就知道了——“砰！”的一声，他的下巴挨了一拳，他被打得有些懵，其实打得并不重，可是他这两天来脑袋本来就有些晕晕乎乎，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刘延第一反应是历史老头，可回头一看，老头站在书架前看着他，同样是满脸问号，关键是离着两条手臂都够不着的距离，而于露就更不可能，自己一直盯着呢。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抬起自己的手一看，果然，耳中听到韩宁说道：“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太失礼了……”
大爷的！老韩！刘延满心愤慨，你这是什么逻辑？我看人家就失礼，你打我就不失礼吗？
他那个气啊，拿起手狠狠拍了后脑勺几记，也不知道能不能给韩宁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啪！”的一声，脑袋上又被一个硬物敲了一记，刘延转头一看，这回是老头，他委屈地说道：“老师，你干嘛也打我？”
老头摇头叹气：“我见过脸红的，见过傻笑的，还见过落荒而逃的，还头一回见你这样，看到女生就拼了命打自个儿的，要不要我帮帮你？”说完手上的书又敲过来。
刘延闪身躲开，借机去捡刚才被他失手扔掉的小说。
老头摇摇头，转了脸，笑容满面地对于露问道：“诶？露露，你怎么来了？”
于露被老头刚才一番训斥刘延的话弄得有点脸红，说道：“我来还书。”她扬了一下手里抱着的几本书。一转头，见刘延把一本《一个小兵的传奇》放在老头桌上，问道：“老师，这是您最近看的书？”
老头咳嗽了一下：“我怎么会看这种书？”他把书放进了抽屉，又埋怨起刘延来：“还不是怪刘延，他说什么在这本书里面发现了一个历史人物，害得我满汉州的书店都找遍了，最后在一个地摊上才找到这本书，结果历史人物没找到，我却进了书坑里出不来……”他这等于承认了自己正在看那本小说。
难怪刚才老头偷偷摸摸地藏书，大概是觉得自己堂堂正牌历史老师，居然看这种虚构的历史小说，实在有些不着调。刘延心想，要不要给老头推荐一下《家丁》和《公子》这两本很极品的书呢？嘿嘿！
于露把借的书插回书架上，转身要走，刘延心里怦怦跳得急，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没和于露说上话，被王鹏和金洋知道了，非得被他们笑话不可。可是，一时也没有搭讪借口啊，何况老头还在跟前呢，唉！这个灯泡啊……
他前一秒还在抱怨，后一秒马上就知道这个灯泡的好了。
只听老头说道：“露露，正好！你之前不是借过那本《九州古诗集》吗？放哪儿了？我刚才没找到，你找一下拿给刘延。”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小说，有些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刘延心中狂喜，恨不得抱着老头的脑袋亲上两口。
“噢！”于露应了一声，走到书架前，稍加思索，便从架上抽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刘延，问道：“你要找哪首诗？我可以帮你找。”
幸福是什么？关于这个话题，刘延曾经听人打过一个比方，说幸福就好比把一大锅黏腻丝滑的巧克力液放在火上加热，烧到锅里的巧克力开始沸腾，冒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巧克力泡，那些泡泡就是幸福。
起初听到的时候，刘延就觉得这人肯定是得了“嗜甜症”——如果世上有这种病症的话。可这会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就正在冒着那些热气腾腾的巧克力泡，他感到香浓的巧克力汁正在从耳朵和鼻孔缓慢溢出来，舌尖也已经探到巧克力的味道了。
脑浆变成了巧克力的副作用就是智商不够用。
“诗？好诗，好诗……”他嘴里这么说着，脑子里却是狂喜：“欧买噶！于露和我说话了……”
看着于露等待的眼神，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能再表现得像个白痴一样，可是这会儿大脑完全死机了，勉强记起了《海有浮萍》前面两个字：“海有……海有……有什么来着？”他突然很想韩宁再揍两拳，把自己打醒，这次自己绝不会怪他。
耳中听到韩宁叹了口气，然后从桌上拿起了那张写着《海有浮萍》的纸条，递给于露。
于露接过，仔细读完了，摇头道：“书里面并没有这样一首诗。”
虽然早知是这个答案，韩宁还是有些失望，应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