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静生沉思了片刻,开口:“子洲,你上次说的办法,我总觉得不妥,等我和那边通信之后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同样都是男人,去勾引严烈什么的,这未免有些荒唐,严烈一直不结婚,也许是因为死去的未婚妻,而且他们追踪的种种,都不能足以说明严烈喜欢的是男人。
辛子洲将关于严烈和未婚妻百合惠的书放进书包里。
“静生,我已经没有选择,我活下来的那天,就只有让天严药业毁灭这一条路可走。”
从开始他就没得选。
“严烈到平川就是我的机会。”
辛子洲将东西收拾好,袁静生留他,“不在多留几日了吗?”
辛子洲摇头,还不知道严烈要在平川停留多久。
“伯母还好吗?”
说到母亲,辛子洲苦笑了一声,“还是那样。”
袁静生送辛子洲去了火车站,两人才出巷子,身边的人突然跑了起来,袁静生伸手将辛子洲给拉了回来,不远处才跑十几米的人被后面三四个人给齐齐摁住,袁静生让他不要看。
“不要去看他们。”
辛子洲低下头,跟在袁静生身后和他们错开身。
那几个人将抓住的人向着后拖,辛子洲回头,被袁静生拉住手臂:“向前走。”
周围的人对于刚才的骚动倒是无动于衷,过了一段,辛子洲才问:“刚才那是?”
“是特务。”
袁静生说起他们都是咬牙切齿。
辛子洲想到离开省城时都还没见过这些人。
“以前却没见过。”
袁静生回头看一眼,不过是顺应时代,增生的歹徒而已。
“以后也莫要见过才好。”
袁静生送辛子洲上了火车,“还是要常常来书信,等博易那边安顿下来,就可以将伯母送过去。”
辛子洲感激他们还记得自己娘,“劳烦你们上心了,保重。”
“保重。”
辛子洲上了火车,他坐在窗边,手紧紧抓住手上的包。
再回平川已经是第二日夜里,辛子洲去李盛家,他敲了敲门。
“李叔,我想找李盛。”
李盛披着衣裳出来,将钥匙交给辛子洲。
他有些欲言又止:“子洲,你娘亲好像有些不对。”
辛子洲心里一慌,抢过钥匙向着院子跑,他还是道了一声谢。
“给你添麻烦了。”
李盛将衣裳拉了拉,不过也没打算回答,夜色将辛子洲的身影拉的很长。
辛子洲打开门,屋子里就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他推开门,他的娘亲趴在地上,地上还有水渍,辛子洲将书包放在一旁,立刻打水进来帮她擦拭。
他的动作又轻又慢,“娘,我回来了。”
女人听见他的声音,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她的手势不重,可是打在辛子洲脸上却特别响。
这句话每日都要说一遍才行。
“你莫要忘记你父亲的仇。”
辛子洲也一次次的回答。
“我记得,我不敢忘。”
他借着油灯看清她手上用剪刀刺的伤口,想到李盛的话,定是来送饭时,看见了这一幕,他将水盆放在一旁,将手帕打湿,小心替她擦拭伤口。
他觉得胸口闷闷的,说话也有些没精神:“你以后不要再继续伤自己,我已经找到能进严家的办法了。”
辛子洲的话里提到严家,那双失神的目光却如同恢复了清明一般,她抓住辛子洲的手急声问道:“是真的吗?”
辛子洲拉开她的手,将手帕放进水盆里,将人扶了起来。
“是,他的儿子到了平川,只要我跟着她儿子,就一定能找到机会。”
辛子洲的母亲忽然伸手,辛子洲以为又要打自己,他偏过头,只是偏了一点方向。
碰到他脸上的却不是耳光。
而是他母亲的手。
“我的儿啊。”
辛子洲没有享受这一刻所谓的温馨,因为这些都是假的,他最清楚。
他将换洗的衣裳放在一旁。
“母亲,这是换洗的衣裳。”
他将屋子收拾好将门关上,等着忙完一切,他坐在门前,望着天上的月亮。
皎皎明月,散落一地白月光。
第二日,辛子洲去的早,他铺平墨纸,研磨,将前日在那院子里所听到的都一一写上,事无巨细,一点都没落下。
身后的脚步声靠近,辛子洲没压的纸被风带起一角。
辛子洲去压墨纸,却见地上的皮鞋,在满是布鞋的学堂里能穿着皮鞋的人,他还只认识一个。
严烈看着他的字,夸赞了一声。
“笔墨横姿、笔力劲挺、笔力险劲、笔酣墨饱。”他连说四个夸赞的词。
辛子洲站起身,挡住了所写的东西。他可没想现在让严烈看见现在所写的东西,他向前移了些位置,严烈下意识的向后退。
也是被辛子洲不拘的行为也震住了几次。
辛子洲对他的动作,转身将刚才所写的几张纸给盖上,他又抽了一张信纸铺好,重新提笔写字,他不能慌也不能乱,要是被严烈看见,那就得不偿失。
他强装镇定,出声问:“怎么来的这么早?”
“睡不着。”
辛子洲并不关心他的回答,比起他的答案,他更想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将写好的墨纸藏好。
严烈迈开步子没有再靠近辛子洲,他走到窗边,从一旁的书柜抽了一本书出来。
“这里的书是可以看的吧。”
辛子洲一笑,“哪里的书就算不是学堂的人都可以看,更何况你是代替我们上课的先生。”
严烈拿着书背过身。
辛子洲不动声色的将底下的墨纸抽出快速折好,放进袖中。
严烈并不是想要看书,只是后悔自己来这般早,才和辛子洲单独相处在这里,他总觉得背后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背,觉得握着书的手心发烫。
严烈想到自己在医院的那天。
他记得最后见过的人只有辛子洲,“那天是你送我去医院吧,谢谢你。”他合上书回头,辛子洲却已经到了身后,两个人差一点就撞上。
严烈立刻伸手挡住辛子洲,不让他再靠前。
因为研磨的味道,辛子洲身上还有着墨香。
辛子洲将题字的纸递给他。
“送与你。”
严烈垂眉,纸上墨汁还未干,与方才的字不同,笔法精妙,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有如行云流水。结体遒美,骨格清秀,点画疏密相间。
只是这样的字写上诚欢诚喜四个字,严烈觉得不妥。
那双捧着纸修长白皙的手上沾上了不少墨,就像是墨滴进水中,却又立刻,他没伸手去接,辛子洲还是站着。
院外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严烈终究是伸了手。
辛子洲想要再多说上一句,外面有人进来,李盛颇为不满的责备声让刚才还安静的课堂倒是闹了起来。
“为什么没等我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