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在怪物的肚子里过习惯了安逸的生活,第一次出在就在野地露营弄得我十分不适应。
盐沼地的土地坚硬又湿滑,帆布的帐篷又十分粗糙,粗糙到隔着衣服都能在皮肤上留下印子。如果说这片沼泽的地面是十分坚硬的倒也不准确,它其实有一种怪异的柔软感。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像睡在烂泥地里,明明下边是硬的可以的烂泥,但是躺上去的时候又柔软得一直往下陷。虽然往西陷,但背部还是感觉被土块和石子儿膈着,又疼又痒,又软又硬,又湿又冷又不舒服。
午夜时分,我听到外边有不小的响动,好像是蚊子煽动翅膀的声音。我认为沼泽地里的蚊子和普通蚊子也就差那么一点,但是彼得却在之前提醒过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本来想打开帐篷出去看看,但是又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吧。这个时期已经不是以前了,在这时候做蠢事儿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刺耳的蚊蝇声和湿冷滑腻的地面折磨了我一夜,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彼得已经起身开始收拾行李了。
我睡眼惺忪地打开帐篷,看到彼得已经在外边了。他收拾起了刀子和干粮,并且拆下了帐篷。他把帐篷折叠好并且用粗糙的绳子捆了起来。看到我出来,他表示我们最好动作快点,因为看今天的天气不是很行,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后在今天天黑之前赶回盐邦的城里,至少也回到高地脚下。
“下雨点在这地方呆着无异于找死。”彼得抬起头望了望天。
天色阴沉沉的,头顶的天空上,乌云已经开始笼罩。现在天色还是灰色,不过我们谁也说不清,再过多久头顶会不会就传来一声惊雷。
彼得把几根火把交给了我然后又给了我几块肉干。这肉干就是我们几天的口粮了。
“不过彼得啊,你为什么非得跑出城在这里到处转?”我一边拆着帐篷一边问。
“我其实也算是个民兵,”彼得回答,“这是为了保证不慎闯入者的安全。”他放手中的工作站起身扭了扭腰,“其次,我是个修士。我是在巡礼,因此一般这种苦差事都由我来做。”他伸了个懒腰回答。
“原来如此。”我便不再多说什么。
我大概已经知道亚波伦为什么要去盐邦了,他一定是感觉他要找的“天使”就在那里。
拆卸完帐篷后,天色愈加阴沉了。彼得命令我赶快跟上步子不要再拖时间,因为他嗅到了从脚下烂泥地里反上来的潮气。他说天要下雨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下雨天。彼得则告诉我因为这里下的雨都是有毒的,而且是剧毒。
“这里的雨水都是魔鬼的血。”他一脸凝重地和我说,“只有魔鬼的血才是那种颜色和那种感觉。”
天色越来越暗了,阴暗的天空开始渐渐产生变化。“我们得赶紧。”彼得催促我说,“再不快点就真的晚了。”
我们在烂泥地里加快了脚步,手中的火把在潮湿的阴风里变得犹如风中摇曳的蜡烛。风开始在耳边呼呼作响,我们在沼泽里深一脚浅一脚举步维艰。
上空的云慢慢变成了血红色,很快,我发觉什么东西打到了我的手上。
起初我以为是什么虫子撞到了我,知道我低下头才发现那似乎是一滴雨水。
“活见鬼……”我听到了彼得在小声咒骂。
“这是什么东西?”我把那一滴雨放在两个指头中间搓了搓,那东西不像是雨“水”,倒像是一小块带着血的肉。我甚至还能感觉得到那东西在颤巍巍地蠕动。
“把那东西扔了!现在赶快!”彼得命令我。
我抬起头看去,看大他竟然手里拿了一把刀子,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了口罩,头上还顶上了一个好似斗笠的东西。他一脸认真,我都被他吓到了。
“现在,快把那东西扔了。”他用刀指着我命令道。
“好,你别急。”我莫名其妙地把那个指甲盖大小的肉块扔到了地上。
“拿这个,使劲洗你的手,否则就得被切掉。”
彼得小心翼翼地让我靠近些。他拿出一个水壶从里边倒出了一把盐。他把盐洒在了我的手上,让我用这些盐像洗手一样把刚刚接触过那块血肉的地方洗干净。
我疑惑地接过那一把盐,然后按照彼得所说,用盐洗手。随着手掌的磋磨,红色的液体竟然顺着我的手掌流了下来,我以为是我流血了,但是我却感觉不到疼,并且这血液一沾到地上就像是被地吞了一样,不留下一点痕迹就消失了。
“有盐在你手里,它们没法对你做什么。”彼得递给我一双胶皮手套。
我从彼得口里得知,这雨的名字叫血肉雨。按照他的说法,他猜测这是盐邦独有的一种天气现象。他之所以说是猜测,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这块地方了,就算想出去也去不了多远。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还有别处有这东西。
“刚刚你手里那个玩意儿是一个寄生虫。”彼得对我说,“但是你不要小看它。刚刚从你手里出来的东西就是它的卵。”彼得笑了笑,“你差一点就成为灾难的源头。”这真是个冷笑话,不过还挺好笑的。
不得又给了我一把盐,这他让我带上口罩并且把盐涂在没办法被完全保护的皮肤上。“这种寄生虫唯一害怕的就是盐,不过是不是只害怕我们这里产的就不确定了。”彼得笑的有点尴尬。
“好了,赶紧走吧,眼睛不用涂。它们还害怕盐的气味。”
我们在血肉一样的雨中跋涉了很久,终于,我们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盐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