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房东商量后,步之遥和周以寒换了新门锁。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安装完门锁,周以寒关门检查,擦亮猫眼。
“我明天跟你一起走吧。”步之遥说。
“跟我走吗?”周以寒拧旋钮的动作有些迟滞。
“嗯,我去看房子。”步之遥说话大喘气。
“啊,对。”周以寒的资深社畜经历派上用场,“我租房子的经验挺丰富的,你有问题就问我,我帮你做个比较。”
“好,那麻烦周哥了。”步之遥表现得像个职场后辈。
公司比他小的同事个个喊他“周哥”,周以寒听习惯了,今天却第一次感觉这称呼刺耳。
“别叫我周哥,直接叫我全名吧。”刺耳的到底是什么,他没再细想。
“你怎么二十三岁了还脸红?”步之遥手在脸旁扇扇风,“不信你去照照镜子。”
热浪铺天盖地,钻进单元门,穿过阴凉的楼道,无孔不入席卷而来,精准将周以寒包围:“今天30℃,热的。”
“喔。”步之遥的答语隐秘不明。
说是找房子,步之遥每天到地铁站就折返,回卧室接着放空,晚上随口编造看房记录。
“我看的23号,行吗?”
“23号离地铁站稍远,公交人多,太挤了。”
“14号行吗?”
“我看看……那边新开个幼儿园,早上放歌很吵。”
“8号呢?”
“8号五百米内路段有施工的,我忘删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千方百计找理由阻止她搬走,步之遥当然懂。她瘫在沙发上望天:“找房子好难啊,你筛选的尚且不如意,被筛掉的岂不是更差?”
“是我的疏忽。”周以寒拿过手册,用笔在上边涂改,勾掉错误信息,“你等我再做个新版的给你。”
没下文了。
两人保有某种微妙的默契,没提过这件事。
夏天天热,总在小屋宅着,步之遥也觉憋闷,崭新的周五早晨,她依旧早起,帆布双肩包放沙发:“我想给自己找点事做,预约了今天去国图。”
连着两天下雨,周以寒收好阳台的雨伞:“我们顺路,我可以接你,或者在地铁站等你。”
“我们也顺路回去吧。”步之遥将雨伞立在鞋柜旁,充电器塞进包里。
长柄伞没立稳,踮起脚尖的舞者失去平衡,孤独倒向前。周以寒眼疾手快去扶它,金属制的伞头沉甸甸坠在他掌心。
伞头是只猎豹,冰冷的钢制,做工无可挑剔,正如它本身的物种,所透着的距离感。
国图室内开空调,穿短上衣会凉,步之遥换下它,改穿背心套棕色格衬衫,她关好房间门,周以寒也出了房间,在他的白T外套上件同色的格衬衫。
“我刚看短袖太透了,想在外边套件衣服,我这就换掉。”周以寒也搞不清楚,他天天和同事穿一样的,怎么今天穿个相近的颜色就——
是哪里不对?
“你认为和我撞衫很丢人?”步之遥挑了挑眉,“多穿一秒都嫌烦?”
“不是,我没嫌烦。”周以寒系紧扣子,“真……”
“‘真的,你信我’。”步之遥接上周以寒的固定句式,眼尖瞄到他的变化,“你耳垂是声控的吗?”
他是“能言善辩”的另个极端,有颗真挚的心,以及与之全然不匹配的语言表达,话没说,耳垂先变色。
“要迟到了。”周以寒帮步之遥拿起伞,“我们出发吧。”
“好。”
地铁站,踏上扶梯,步之遥好心提醒周以寒:“你的伞呢?”
“我回家取。”周以寒走到扶梯左侧要下去,坐上行扶梯返回。
“我们顺路,我可以借你。”步之遥提出交换条件,“我要待到晚上,中间不出去,你下班来找我。”
“行,说定了。”周以寒紧紧抓住伞头,攥在手里。
国图有对外开放的食堂,步之遥在食堂吃过午饭,搜集毕业论文的资料。她办休学时给导师发了邮件说明原因,此后她一心逃避现实,美其名曰gap year。
可她还想把论文写完,趁着自我放逐的一年,慢慢做些正事。
周以寒发微信说今晚加班到九点,也即国图的闭馆时间,步之遥随人群走出大楼,他匆忙跑过来:“你没等太久吧?”
“没。你明天加班吗?”缺少娱乐活动的步之遥有了新计划。
听周以寒说他不加班,步之遥提议道:“去三里屯逛逛,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