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默默放下手指，指尖不停互戳，她一心虚眼珠子就开始到处乱转，目光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我，我想起她与外界的接触也就是去万佛寺那一次，挑眉看向她，笑道：“六妹，你不会喜欢上哪个小和尚了吧？”
六公主鼓着红彤彤的腮帮子，半晌憋出来一句：“他才不是什么和尚呢！”她羞赧地往怀王的方向努努下巴，“五嫂，你怎的只瞧着我，怎的都不问四哥的呢？四哥，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小姐啊，有同母后说过吗？”
她成功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怀王身上。
怀王喉结微动，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有点低沉：“还未。”
六公主道：“四哥你怎的一点都不急呢，你看五哥都有五嫂了，你也该成婚了。”
不过随后她想到了什么，神情一萎，眸底染上与她年岁个性不符的哀愁，“不过咱们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从来都是父皇一句话的事，四哥的心上人家事好便罢了。
若非世家贵族，父皇又为四哥另选定了王妃，四哥中意的那位小姐怕是入府也只得屈居侧妃之下。五哥亦是，日后登基即位，必要扩充妃嫔，后宫也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只有五嫂一个。”
苏奕睨了她一眼，眉眼深沉犀利：“柠月，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不可妄言。”
他本就一身气场不怒自威，严肃起来更是散发着冷冽寒意，六公主登时害怕的垂下头揪着手指头不敢再说话。
一片缄默中，苏奕起身走开了，夕阳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出老长，许是我的错觉，他出奇沉静的背影看上去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与失落。
李岩告退后跟了过去。
六公主咬着下唇，眼圈微红：“五嫂，我是不是说错话惹五哥不开心了。”
我从苏奕身上收回视线，听到怀王几许清冷的回答：“正是因为你说对了，我们自小在这个位置上长大，看似佩金带紫，却连最简单的情爱之事都由不得自身，竟成奢侈。”
他站起身，微敛的黑眸着翻涌着不可探究的墨霭，他身形微晃，德安上前搀住，怀王摆摆手道，“你们玩吧。”
这兄弟俩今天的情绪都不太对劲。
我忽然想到，怀王画的那些背影，是不是其实就是长姐啊。
自小他们这些个皇子公主都喜欢往将军府跑。除了怀王，他双腿不良于行后别说去将军府了，便是从宜春宫露脸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有一回我随父亲入宫探望姑母，见他居住的寝殿门开着，跑了进去寻他。
那会儿怀王正在练字，虽然他的字已经写得足够好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幅接一幅的练，只是练的有些辛苦。
因为那张桌子比他坐着的椅子高出许多，他撑着把手的那只胳膊都在发抖。
回府后我顺嘴同师父提了一句，几日后他便造出了一架轮椅，正是因为有了这架轮椅，怀王才渐渐愿意往外走动。
但除去玉署与将军府，旁的地方他仍是鲜少会去。来将军府呢他与赵王也是跟长姐坐一块儿探讨什么诗词歌赋啊，什么人生哲学啊，全然是将玉署中学士留下的课题带到了府中来。他们那个相谈甚欢，那个两小无猜，我都嫌赵王在一边碍眼。
谁又能想到多年以后长姐会被苏奕一朝带入东宫，让我奇怪的是，这厮又是什么时候看上长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