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跟了出来：“太子妃。”
我知道她是想问她娘亲的状况，回道：“方子没问题，清利湿热、通淋排石，是对症的，你们还是得多让大娘喝水，有可能每日让她下床走几步，最好再配点猫须草泡水喝。”
药对症，那应该是饮食上出了问题，我叫了小雪的弟弟过来询问他娘亲这段时间的饮食，得知都是以清淡为主，连肉类也很少吃了。
我本想着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檐下一大一小、就着一块看上去颇有年头的长条凳坐着的两个身影带偏，苏弈今日穿一袭宝蓝织锦绣金丝暗纹常服，墨发用蛟龙纹金发冠高高束起，气质华贵斐然。
他垂首微微偏头看着身侧的小女孩，一双深邃黑眸微敛着，唇角微勾，因着这笑容，凌厉分明的轮廓少了些尖锐，添了几分柔和。
他们眼前是像千针万线，把天空密密实实缝合起来的雨水，可我却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他已经一步一步朝着“父亲”这个角色的道路上越走越好了，他以前哪里懂得跟小孩子相处。
在苏弈察觉到我的视线前，我转身回了屋内。
小雪娘亲睡了个安稳觉，我取针时她也没醒过来，整理药箱时余光扫到了床头一个磨掉了漆的瓷罐子，盖子半露，里头插着一柄勺子，我拿过来打开盖子闻了闻，有股很浓的香味，是粉末状的东西，我问道：“这是什么？”
小雪替她娘亲掩好被子，轻声回答：“回太子妃，奴婢阿娘病后总说口苦没味道，以这花生杏仁碾成的粉当配菜才能勉强下些饭，有时也是直接用它泡水喝的。”
我惊道：“每顿都吃？”
小雪点头，面露疑惑：“太子妃，有什么不妥吗？奴婢问过大夫，说这花生和杏仁对病人有好处，是可以吃的。”
“你问的哪个大夫？”
小雪眸光似有闪躲：“回太子妃，就是常来给娘亲看病的大夫，是有不妥吗？”
不妥大发了。
我拉了她到外头，好好给她普及了一下石淋患者宜吃和不宜吃的食物，末了给她留下了一张食谱，列明了禁忌和注意事项。
小雪的面色不太好，隐透灰白，眼神空洞，她接过纸条的手发着颤，我观察着她的表情，淡声说：“你若信不过我，可以找外头的大夫看看，但是原先的那个，别再请了。”
小雪神情几番变幻，有些惘然无措，还有满满的悲寂、讶异、怀疑等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拍着她的肩膀，小雪原本就紧绷的身体更加僵硬，神色讷讷的，我坦然望向她溢了层水雾的双眸：“好生在家中照顾着，若不愿回了，说一声，我帮你安排。”
小雪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像是说不出口似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