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回答：“哥哥在照顾。”
小雪领着我们往里走，这是很简陋的一间小屋，厨房在外头，是用石块搭成的灶台，碗筷放在一个竹筐里，掀开遮挡的竹帘便是逼仄的内室，东西堆到了两边，不过收拾得整洁有序，一目了然。
屋内湿漉漉的，墙壁都可以渗出水来，里头有很浓重的药味和臭腥味，小雪回过头来，羞赧道：“太子妃，奴婢阿娘常年卧床，屋里气味不好，还是算了吧。”
我笑道：“我从前也没少跟师父出诊，算不得什么。”
不过苏弈是闻不来这种味道的，我回头对他道，“你在外面等着吧。”
“好。”苏弈没有拒绝。
床边伺候的小男孩话不多，见有人来了就规规矩矩站好，他穿的是素净的棉衣棉裤，扎头发用的带子洗的有些褪色，小雪使了个眼色，小男孩便端着碗出去了。
房间很是昏暗，仅能靠床前木桌上点着一盏豆丁大的油灯视物，床尾放有尿壶和痰盂盆，尿壶是干净的，痰盂盆底部有黏稠的液体。
屋内不见光，不透风，空气不流通，所有气味混合在一起，十分难闻，让人几欲作呕，我取出了胸口的瓷瓶放在鼻下熏了熏，这是用小碗喝的水另加了几味草味制成的驱味散，能让我短暂地失去嗅觉，这是近段时间被困宫中无聊做的，做时也没瞒着人，所以小雪知道是什么。
她的面色黯然了一下，我解释道：“你别多心，我只是不想在大娘面前失仪，生病的人是最为在意这些的。”
床榻上的老妇人头发花白，只是她纵然睡着也遭受着病痛的折磨，脸色苍白不已，眉头紧拢，唇齿间偶溢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我放了药箱到一旁，伸手探了探，她额发上一片濡湿，体温比她这个年纪的老人要高些。
这一探，老妇人也醒转过来，她睡眼惺忪地望了我一会儿，茫然的目光随即落在小雪身上，强撑着支起半个身子虚弱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浪费银子请大夫……早点让我死了吧，我活得够够的了……”她的嗓音粗粝无比，说了这话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
小雪过去扶她，坐在床头揩了揩眼角：“阿娘，这位是……”
我止住了小雪的话，笑着对老妇人道：“大娘，您好，我是小雪的朋友，路过上京，就来看看您。”
“哦……是朋友啊，朋友好……你有心了，小雪，你有没有好好招待人家啊，要留朋友吃饭……”她的尾音拖得很长，最后化成一声痛苦的呻吟，手心贴向了腹部。
我从药箱内取出针囊，示意小雪让到一边，坐到她的位置上，扶着老妇人躺下，按压着她两侧太阳穴：“大娘，您不用管我，只管睡您的。”
老妇人浑浊双眸一直盯在我面上，嘴唇因痛楚发颤：“哪里能真的睡得着……谢谢你来看我……你有心了，有心了……”
我轻声道：“大娘，闭上眼睛，慢慢呼吸。”
她呼吸渐稳，我放缓了按压的力道，再抬起袖子时，将银针留在了她两边太阳穴上。
小雪说她娘亲每当痛起来腰腹部会有绞痛感，伴有恶心、呕吐、腹胀，如今还出现了畏寒发热的现象，她身上有不同幅度的浮肿，压下去许多都没弹上来，以尿壶的干净程度来看应是许久没排尿了。
我给她身上施了几针，去外头看了药渣，是治石淋的方子没错，分量也没问题，那用药不间断地一年有余了为什么不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