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没事，脸要被你揉破了。”话是这么说，可他声音里分明含着痛意，尾音勾着深深浅浅的喘息和低吟。
见苏弈说话吃力，我也不吵他了，收回手，蹲着看他，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们俩可能真的八字不合，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不是他受伤就是我受伤，也许离远一点对彼此都好。
苏弈垂下手置于腿上，微低的视线落在我面上，睫毛安静地覆盖出一层阴影：“你露出这个表情做甚，我死了，不是正合你心意，你去何处也不会再有人拦着。”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半分悲喜，仿佛所说的事情如吃饭喝水般寻常。
一听到他说死字，我心里慌得发紧，呸了几声道：“嘴上没个把门，半点不注意忌讳，仔细我告到母妃跟前去。”
他缓缓勾起唇角，眼中有浅光漾起：“你还信这些呢。”
我自己当然是没有那么注意的，可是他……
可是他不一样啊，他是太子，是京兆府尹，是林贵妃唯一的儿子，马上要当爹的人啊。
他的眸光总是很能蛊惑人心，不能久视，我捡起药箱坐了回去，埋头擦拭着边缘的脏污道：“你有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马车停在京兆府大门，衙役撑了把伞过来帮开车门。
京兆府门口的台阶自上而下铺了块竹筏当作行走通道，两侧安了挡水条，透过竹筏的缝隙能瞧着底下也几乎淹成了滚滚奔腾的小瀑布，衙役高声道：“大人夫人小心脚下路滑。”
考虑到苏弈刚撞过头，万一他不小心眼晕了一脚踩空容易受伤，我还是挽紧了他的胳膊：“小心点。”
我们并肩撑伞往里走。
强劲的雨水捶打着伞盖，苏弈握伞柄的手加了力，雨伞直往我这一边倾，他半边身子淋了个透，头发半湿，我赶紧又给他挪了过去：“你脑子不好，顾好你自己吧。”
苏弈：“……”
让来让去的，两个人身上没几块干的地儿了，我鞋袜全湿，裙摆湿沉湿沉的。
大堂地面上皆是雨水淌过的痕迹，一走带起无数小泥点。
苏弈让衙役去书厅备下炭火和汤婆子。
另一衙役递了两条干帛巾过来，我直接往苏弈脸上盖去，像给骨头擦拭那般给他先擦干净。
他刚撞过头，再淋雨，很容易着凉的，他金贵着呢。
可他太高了，我得踮着脚尖，还得控制力道，擦起来有点费劲。
苏弈也用帛巾盖住了我的头，细细擦去鬓间的雨水。
我们这互相帮忙的样子就很傻。
我淡淡道：“别误会，我只是怕你应付了事，回头生了病母妃又要罚我背《女诫》抄《女诫》的，你这人惯会告状了。”
苏弈只笑不语，也不知道他笑个什么劲儿。
有衙役前去报信，赵王领着王墨小碗等人从川堂内走出。
王墨刮了胡子，看上去添了几分风流儒雅，确实有几分小碗说的出水芙蓉的意思。
但是一摇起折扇来还是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哎呀呀，大人夫人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真是羡煞王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