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带有一股淡淡的乌沉香,袖子在案上铺散开,如盈满一地白雪,他蹲下身为我斟了七分满的一杯酒递上:“姑娘请用。”
他的双手很好看,仿佛一双女人的手,宽大的指节,修长的手指仿佛白玉雕琢而成。
我伸过手去,他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划过了我的手背,我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会舞剑吗?”
“略通一二。”
为满足某些口味特殊的宾客,每个房间都配有相应的器械。只不过有的放在隐蔽处,有的放在显眼处。
寻芳摘下墙壁上挂着的软剑,长剑出鞘,他按剑在手,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眼波随着手势舞动,回身,跃起,一身白衣如霜如雪,身姿翩然,缓若游云,流畅而华美。
蜂逐蝶舞,云淡天长,将军府庭院内,一袭绯红纱裙的长姐坐在亭前抚琴,琴声缈缈绕梁斗转,似涓涓溪流,我在树下给大家表演新学的剑法,云锦般的花瓣在四周绚烂飞扬,飞花若红雨,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怀王、赵王一坐一站在廊前,笑容恬淡温和,苏弈看了一会儿,折了根树枝来与我比试。
他一身白色的衣衫在其间穿梭,剑过处,习习生风,卷起一身花瓣,宛如天边流霞。
琴声止,那些身影最终和随风而舞的花瓣般消逝了。
寻芳移动着身形过来,我脚下对着他手中的剑柄一使力,便将剑正正踢回墙上的剑鞘,我对没反应过来的寻芳道:“舞剑不适合你,换跳舞吧。”
他一副华丽矜贵、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跳起来舞来还是跟那些男倌儿一样,身段柔美,舞姿轻盈飘逸。
这样才对,天底下哪儿来的第二个他呢。
酒过半壶,略有些醺醉,我半卧在软榻上,单手支着头,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来来回回。大抵是舞累了,寻芳收了脚步坐在了我身侧。
我撇了眼桌上的杯盏,示意他喝酒,他没有推拒,举起酒杯,以袖掩面喝下,酒滴顺着他殷红的唇际一路沿着俊毅的下巴往下流,没入前襟的锁骨中,勾勒出一道柔软诱人的潋滟水迹。
我望着他,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寻芳弯了眉眼,眼眸波光荡漾,似夜空下的漫天星辰,嘴唇的粉色加深,他缓缓朝我靠近。
俯首即将贴上之际,我以食指抵住他的唇,寻芳眸光流露出困惑。
我平静冷淡地道:“不可以哦,我嫌脏。”
他浓密的睫毛微颤,眼底有一瞬间充溢着失落和惆怅。
我转身到一侧:“我有些困了,你走吧。”
脚底一暖,寻芳用袖子盖住了我露在外头的脚踝:“寒从脚起,姑娘不爱穿袜可不好,奴给姑娘捂捂。”
“怎的不穿袜?”
“哦,方才泡完脚觉得挺热的就没有……喂!”我被苏弈抱坐在腿上,他的广袖往我赤着的脚间一拢,手掌的暖意透过脚底板一叠一叠如浪花般传来。
原来把一个人从心里剔除原来这般痛,一点点的细节都容易想起他。
我怔怔地一点点回过头,寻芳眼底静谧如星辰,他弯唇浅笑:“姑娘睡吧,奴就在此处陪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