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着外头原本落得光秃秃的树干抽出了点点嫩芽,那盘虬而上的枝干,映着晴空如洗,纤云流散的天空,仿佛要直冲云霄而去,我捻着水袖下的手指:“之前皇上及各宫几位娘娘都借着各种由头送了自己的人进去,只有我这儿毫无动静……”我缓了一缓,转过身对两人以正色,“你们只管打着我的旗号去,芋果对姐姐衷心,她一向对我防备心甚重,定会先跳出来反对,刚好也可以借她做一场戏给旁人看。
你们去了后务必要暗中留意每个人,留神她们的一举一动,若有可疑,第一时间告知太子或我。”
“我们果真如此般在流光殿闹事,爷会打死我们的吧。”曳月愁眉苦脸的,吃果子的表情瞧着都没方才香了。
我拍着她的肩膀:“所以你们可能得受点委屈,切记,以护姐姐和孩子稳妥为第一,往我身上泼点脏水也不打紧。”
二人难得用严肃正经的表情示人:“明白了。”
然而正经不过一瞬,曳月就笑眯眯地搭上我的肩头:“太子妃,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身上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我去你的,你们赶紧给我走走走。”
当日午时前,簪星曳月浩浩荡荡地搬着行李去了流光殿。
那头闹出了什么动静我不知道,因为待她们走后我就去了躺玉署。
掌固看到我径自搬了梯子一跃而上那表情都要急哭了:“太子妃,您要找何书差遣微臣一声便是……太子妃,那个可不能动啊……太子妃,您留神点脚下,莫要踩空了啊……太子妃,轻拿轻放。”
我抽出上次只来得及匆匆扫几眼的《诸国志》,对他的嚷嚷充耳不闻。
扶桑人除了有着极其罕见的长度很长的直线型眼睑,颧骨的位置哪怕是方脸也都很紧凑,齐靠近眼睛鼻子,且微微隆起……
他们眼睛位置生得也与大玥人不同,更向鼻子靠拢……个头较之大玥人稍矮,肤色更浅,因为跪坐的习惯,两膝常常无法并拢……
最为明显的差异是,他们因为有穿木屐的习惯,所以拇指和食指之间会有开叉!
之前我所见到的阎罗的双足便是如此!还有象姑馆的人……
我合上书,难掩心中激动之情。
接下来要做的,是怎么统统把他们揪出来,借着京兆府的名义固然最为方便。但次数过多,恐会引人诟病,对苏弈这个京兆府尹不利。
解救失足人士、调查拐卖人口、整治淫靡风气,这几样能不能借小古的新军营之手来办呢,我摸着下巴想了许久,可我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懂,倒是可以去问长姐,只是……唉,这会儿我倒真希望表哥他们在上京了。
我得好好与周武商量下对策,看看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有好一会儿没听着掌固的唠叨了,我一回头才发现他没影儿了。
将书塞回“鸣”字号的暗格,我扬着水袖落到了地面。
摆好梯子转身的瞬间,我差点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当场猝死。
德兴距离苏弈几步外站着,脑袋低垂,他快速看了我一眼,掩了掩颊边扯开的弧度。
苏弈穿一袭青色绣暗纹的修身锦袍,外罩一件藏青色长衫,右肩至领襟处用银色丝线绣着繁复的螭吻图案,腰缠与外衫同色的束带,墨发被梳成髻,以金冠束之。
兴许是我与他离得过近,兴许是因他突然出现在此处让我心里发虚,总觉得他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场,我微微退后了两步。
苏弈负着手,星眸微眯:“你来玉署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