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被赵心舟使了个计谋,将洗澡水里放了去皮山药。一经擦身,瘙痒难当。身上的黑袍穿着于挠痒不便,便自己动手拽下袍来。身旁的狗儿见状,也帮着那老头一并挠痒。“你们这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烧的什么水,痒杀我也。”说着打量一眼众乞丐,兴师问罪起来。一众乞儿并不知那水被动了手脚,个个面面相觑,眼神呆滞,不知如何作答。
赵心舟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笑道:“不是小爷狠,怪只怪你想要以人衣袍作蛊,盗人三宝,这痒痒粉是小爷独创,如百蚁在背,千蚊叮咬,看你熬得几时。”
三宝之说乃指人的精气神,又名三魂。凡人称之为天魂,地魂,命魂。三魂之中天魂与地魂常常奔游在外,唯命魂随身。这老头所盗者乃命魂,因而须被盗者贴身衣物。只是他算计日子,取的是阴月阴日亥时这极阴之刻,为的是行邪法时,借阴气瞒天过海,以逃天罚。可人算不如天算,经赵心舟这一通痒痒水折腾一番,早已过了亥时。
此时正是子时,阴气渐消,阳气日长。这作蛊取魂之事已然事倍功半,于是气急败坏,脚底连蹬了几下地面,右手拍了拍大腿上,左手抓着背,瞅着一众乞儿道:“你们这些小畜生,亥时已过,你们坏了我的法事,如今只得将就行蛊,幸而子时阴气尚留大部,可略作瞒天过海计。”一众乞儿本无见识,听这极阴极阳之词,如雾里看花,只是低头不语。
却是这狗儿,一直跟在老头身边,原是一不挂名的弟子,听得分明,知做法之事最重时辰,便道:“老祖,这庙口荒地有几株艾条,不如用艾灸止痒,效用奇佳!”老头听了道:“算你小子机灵,还不快去,等爷痒死吗?”说着一脚踢向狗儿。那狗儿又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庙门,折了艾条又返回庙里。老头道声:“楞着干嘛,还不给我作艾灸?”狗儿被训斥一番似有委屈,再看看老头,见他奇痒难当,脸色发沉,双唇发紫,身上红疹四起,想道:“这老头,平日里名为我师傅,却从不真心教我本事,只把我当个使唤丫头吆五喝六的,如今他内伤加重,我正好取他修为。”
这一对师徒,果然是应了句老话,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憋着毒计取人精魂,一个欺师叛祖要取师傅修为。赵心舟见这狗儿点燃了艾条,在老头周身穴位来回烧酌,温熨。老头竟不自觉睡着了。就这睡一会儿的功夫,见狗儿将艾条定在脐下一寸半的气海穴上。
“好毒,这小子是要毁了老头修为啊”赵心舟看了差点喊出声,一手捂着嘴瞪大了眼盯着。
原来这艾灸止痒是极有效果的,只是所灸穴位乃是肾俞穴,三阴交穴,与关元穴。似这老头一般正冒红疹,双唇发紫时将艾条直熏脐下气海,时机恰当,施灸者若功力极其深厚,可废武者修为,功力再深些便可取人性命了。老头毕竟是修行之人,平常行邪法,因此极重守其命门,这气海便是他修行的软肋,因此早把穴位移星换斗挪到了别处。狗儿将艾条直往气海上熏灼,却不见老头半点儿不适,暗自疑惑。
赵心舟看着眼前狗儿的艾灸,频频摇头。自打无极沙海里,经林甲,柏老二人一点眉心,一窍通百窍,修行事宜已知晓大半。看老头无事,知是修行略有所成者使的移星换斗术。叹道:“这老头弄巧成拙,将气海穴遁位,实在蠢笨”此言非虚,这气海穴非比寻常,于脐下一寸五分处,自连肚脐,便得脐带之力。凡人出世,需剪脐带,这肚脐本是母子相连的脐带,便得了出世前的一点儿先天罡气,这点罡气下流入气海,乃是天生一个金刚体,要破此穴是极难的,除非功力极其深厚。遁去别处没了先天罡气护体,稍有修为者便能一点即破。因此确实是蠢笨之极。
欲要探个究竟,心舟拇指一点眉心,顿时现出一小股清泉,清泉抖动如人闪烁的眼睛。这股泉因是心力所现,晶莹剔透不似寻常泉水染得污垢,如人双目有神。此泉化作眼,修行者称为“泉眼”,能看世间百千隐秘事物。心舟透过泉眼再看那老头,周身全被艾烟围绕,唯头顶中心无一点烟尘。原来气海穴移位到了头顶百会。观毕心舟又点了点眉心,那泉眼重又藏进眉骨里。得知这穴位所在心舟是窃喜的,不觉嘴角咧起来。但狗儿这会儿却笑不出来,只是傻楞着一顿艾灸,像个不懂科仪的法师,转来转去。
这一会儿功夫,老头被浑身痒痛惊醒,紧皱眉头,睁开双眼。正看见狗儿拿艾条不住地往“气海穴”温熨,便知他要趁着自己内伤未愈时夺取修为。但苦于此刻弟子们远在宗门,无一个贴己人。只得按耐怒火,发顿牢骚一掌打到狗儿脸上:“小兔崽子往哪灸啊,止痒灸的是肾俞,三阴交,关元三处穴位。你往气海那杵着做甚?”狗儿唯恐被窥得心计,便着急地往那三处穴位一一灸去。果然不大功夫,老头已感奇痒稍解,伸了伸手臂,坐直身来。
赵心舟见这师徒闹将起来,如猴耍戏一般,无半点修行人的稳重,知是不得法者,因此也放松起来,只是默不作声隔岸观火。“只听得这西域有邪师修炼“盗三宝”的邪法,却不知他如何害人?我须观他个究竟,好研究个破解之法,要这邪法从此绝迹,不再贻害众生。”心舟打定主意想着。想起那老头先前说时辰已过,便暗念:“我本欲使个五龙寒冰,教你艾条烧不出烟来,如今你师徒二人离心离德,我不必现身,只看你二人激斗,我自收渔翁之利便可!”
如何渔翁得利?元朗区心舟尚在镜湖时,机缘巧合得了雷府监查司雷引震的药丸,炼成一道火符,这火符可燃万物,亦可解百毒。心舟此刻等在庙门半天有些不耐烦,二则见这师徒不像心中所想那般高深莫测,遍右掌一推,来个推波助澜,将火符运到了艾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