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找语文试卷看看。教语文的严老师是初二的班主任，同时教初一初二的语文。
严老师发完初二的成绩单，看见我们在外面，老远就叫我们：“你们几个，过来！”
我们跟着严老师进了办公室。“你们几个，我既要表扬又要批评。”找出我们的试卷，“先表扬，你们的基础，这次都有进步，拼音、造句、默写、阅读都比以前有进步，丢的分不多。但是，你们的作文，你们全班的作文，都下滑了！你们看看，分的作文，你们没有一个拿到分以上！全班最好的，都才4分，就是姚若兰，连刘秋分都才分！尤其是印绍绰，你的作文，才得了分！”
严老师把试卷一一递给我们。“印绍绰，你看看你的作文。要求写一篇记叙文，你看看你写的，是记叙文吗？我反复讲，记叙文六要素，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你的作文中能找到吗？你写的，全部是感悟、心得、思考，印绍绰，这不是记叙文！”一顿，“印绍绰，你作文竞赛中拿了一等奖，但不能老是抱着你的想法来写作文，你这个倾向很危险！不但是你，我发觉你还带偏了全班同学，大家都学习你的风格，天马行空，这是偏题、跑题！”
严老师叹了一口气：“这次统考，你们班语文平均分全镇倒数第一，我这个当老师的，抬不起头啊！”
我们低下头，三妹和四妹还哭了。
出了学校，羊奶子率先恢复过来，笑嘻嘻地拉着我们上街去买寒假作业。
不到十天就过年了，街上人声鼎沸，到处是卖年货的吆喝声，人们拿着各种各样的年货，脸上写满过年的喜悦。
好不容易挤到供销社，买了寒假作业，我便和几人打了招呼，说还有点事，四妹也说她二姐也来赶场了，要去找二姐，我们便匆匆分手。
听见三妹在后面喊：“印绍绰，莫放在心上，做好你自己！”
我不敢回头。
我挤到副食品摊点找了个空酒瓶，打了一斤酒，去看望刘伯。
粮站人山人海，到处都挤满人。我挤过人群，来到刘伯的单身宿舍。
刘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小盆炭火，正在津津有味摆弄他心爱的收音机，不知在收听什么频道，声音听不大清楚，都是电流的滋滋声。
我把酒放在桌上，叫一声刘伯，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刘伯起身，关掉收音机，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站了一会，又重重坐下。
“考砸了？”刘伯终于开口了。
我递过成绩单。刘伯拿在远处看一眼，又放在鼻子底下，仔细看了一会，把成绩单还给我。
“刘伯，我答应您的事，没有办到。”
“嗯，差三名。”刘伯叹了口气。“和半期考试比呢？”
“半期考试十四名。”
“那不就得了！”刘伯突然站起身，摸摸我的脑袋：“娃娃！不要老想着和别人比，你比得过镇里的县里的尖子生？就算比过了，省里的呢？北京的呢？人比人气死人啊！你要和自己比，今天比昨天好，今年比去年好，每年都有进步，就很了不起！”
“但是，我的作文，退步了！”
“一次退步能说明个啥？哪个能当常胜将军？娃娃，你很好强，也很努力，刘伯经常看见你一两点钟才关灯，这，就够了！离考学校还有两年，刘伯相信你！”
我重重点了点头。
“娃娃，过年的年货买齐了？”
“刘伯，我们都是各人办年，不需要买。”
刘伯从条桌上拿出两张年画，递给我：“这是单位发的年画，我也没地方挂，你拿回去吧。”
是啊，过年了，再穷，都得贴两张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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