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戳,学会了吧?”
“学会了!谢谢二叔!”
“记住,要不停地唤啊,越大声越好!”
我接过牛刷条,掌稳犁,喊一声:“爹,快走!”大黑果然就欢快地走起来。
于是,一大半天,整个坝上就听见我卖力吆喝:“爹,快走!”“爹,转弯!”把一坝上干活的人笑得腿肚子抽筋。
老母亲来给我送午饭,老远就听见我吆喝得欢,问清楚情况,一屁股坐在地上:“戳戳吔!你个脑壳头进石灰肚子头长茅草的呆闷龙!你的牛没遇到迷路鬼,是你遇到迷路鬼了!”
后来才知道,是我把牛枷档挂反了,大黑一使劲,就会钻心疼痛。黑狗二叔其实一眼就看出了关窍,但机会来了,不找点乐子,哪是黑狗二叔的性格!
黑狗二叔,这笔账,戳二哥记下了!
但我没有急于找黑狗二叔算账,黑狗二叔是寨上的人精,找他算账,我戳二哥暂时还没那个本事。
但机会还是来了!
黑狗二叔胆子大,晚上喜欢满寨子串门,经常走夜路不带电筒。农村信奉山神鬼怪,我们就问:“黑狗二叔,你晚上出门不拿个火把,就不怕鬼?”
黑狗二叔说:“世上哪来人怕鬼,从来只有鬼怕人!”
这天晚上,黑狗二叔来我家找我老爹商量点事,老爹拿出自家烤的红苕酒和黑狗二叔喝,边喝边闲聊。
我见机会来了,就央求黑狗二叔:“二叔,你见识多,给我们讲个鬼故事吧。我最喜欢二叔讲鬼故事了。”
黑狗二叔也是为了吓唬我,便编造了一串鬼故事,怎么吓人怎么编。
我装作吓得不敢一个人坐,向黑狗二叔紧紧的靠过去,蜷缩在他背后,乘机把特意准备好的干笋壳用一根长长的麻线缝在黑狗二叔的衣背上。
夜深了,黑狗二叔起身告辞。老爹让黑狗二叔点支火把照路,黑狗二叔说不怕,摸黑就回去了。
我取了电筒,说送送二叔。
山里人家分散,黑狗二叔回家要经过几个弯几个岭。
送出不远,我便和黑狗二叔告别,假装往回走。但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熄了电筒,悄悄地吊在黑狗二叔身后。
黑狗二叔没走几步,风一吹,干笋壳从后背掉了下来,被麻线拖在地上,黑狗二叔一走,后面就哗啦作响;一停下,又没了声音。
看见黑狗二叔停下几次,但终究没发现什么。
我躲在暗处,学着猫头鹰咕地叫了一声。猫头鹰叫声很瘆人,像传说中的鬼叫。
黑狗二叔停下来。
我又叫了一声,手电筒向远处一闪,迅速熄灭,想制造点恐怖效果,不曾想惊起一只真的猫头鹰,咕地一声,展翅而起。
听见黑狗二叔惊恐的叫一声:“妈呀!有鬼!”拔腿就跑。
这一跑,干笋壳拖在地上,响声就更大了,仿佛什么东西随时就要扑到黑狗二叔身上。
我紧随黑狗二叔跑起来。黑狗二叔听到后面还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跑得更急了。
黑狗二叔踉踉跄跄跑回家,快进门的时候,脚套在石梯上,摔了一个大跟头。
我打开手电筒,跑过去,“二叔二叔,咋的了?”
黑狗二叔听见我的声音:“戳戳,快点快点,有鬼!”
我跑过去,扶起黑狗二叔。黑狗二叔脸色惨白。
“二叔,你怕是遇到迷路鬼咯。”我把麻线从黑狗二叔衣背上抽出来,把干笋壳慢慢拉过来,哗啦作响。“咦,有鬼,还是个迷路鬼!”
黑狗二叔终于明白过来,一下子瘫坐在门槛上。“戳戳吔,你个鬼掸掸!吓死二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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