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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许一句诺默示秦晋 焚三千首祭告良妻(1 / 1)

?凌晨,甄彻回到宛城将军府,将裴襄暂时送入内宅,立即就在正厅里搭建灵堂,派人购买棺椁,通知宗氏家族,请‘山人批书’(择下葬日),又派人往宝林寺招大和尚入府做法事,然后自己顶盔贯甲,直入沈道兴太守府。

临近午时,自南阳郡府衙大门里驰出队队快骑,携带檄文分散奔出四座城门,前往辖下十四县传递军令:“各部驻军照军情文书抽调军队,三日内向涅阳北新设大营集结,逾期不到,将官革职。”甄伏波亲自出东门外,来到淯水码头的水军营寨,坐镇指挥,调遣人马。命令营寨自明日起,封闭大门,除留少数军士警卫,其余水兵全部开进宛城,各处防守。甄彻亲帅两千卫戍军赶往涅阳大营。走之前就给家里扔下一句话:停棺十五日,暂不报丧,等他回来。

第三日正午,十四县军马全部提前到齐,列阵于营地广场,伏波将军甄彻发出命令:全军八千六百甲士兵分三路,进山剿匪,十天后返回大营,按人头数记功领赏,俘虏不算。然后杀鸡祭旗,开辕门出发。甄彻亲带中路军深入伏牛山脉,追杀贼兵。

在甄贯之自长恨岭返回宛城的当日午后,甘祖儿就带着甄窈和瑞香乘坐舆车,两名云台寺僧人随行,在一百名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护卫下,返回宛城。王常已告知宗蕙遇害,裴襄无恙,甘祖儿伤心不已,一路上都是搂着甄窈,不敢说出真相。一入宛城,就直接回到裴府,将甄窈也带到府内,裴襄已被甄贯之通知裴良允接回。夫妻俩知道甄伏波有事情要做,就知会他一声,把甄窈留在裴府住些时日,甄彻也愿意。

当晚,李定真得信,和齐旃一起来到裴家,裴良允将客人让入书房。仆一落座,李定真就开口询问详情,裴良允将事件经过告知,最后低头叹息:“得宗夫人临死蔽护,小儿才得以生还,这再生之恩不知今后何以为报?”

李定真和齐旃对视一眼,说道:“如今这南阳郡地界颇不宁静,今后出门希望贤侄一定要把大柱带上。倘若是离城远行,良允可事先知会一声,医馆里尚有孔武有力的子侄和帮徒可用。此番回去,我会做好安排,即便我和你齐伯不在,也会有人随护。再也休要如昨日这般,累麟儿陷入险境,但有闪失会遗恨终生。”

待了不多久,两人就告辞离开。路上,齐旃边思索边开口道:“听良允描述,事情不像如此简单!”

李定真:“此事的确透着蹊跷。是偶然遇到,还是有所针对?马上派人去查,一定要搞清楚。同样之事决不允许再发生!另外,以后甄府内事情也要多加留意,麒麟阁欠人家天大人情,有机会一定要还上!”

甄窈进到裴府一下马车,就自己先跑向正房西屋。进到屋内,见大床里没人,一回头,便看到裴襄独自仰面躺在南窗下的卧塌上,瞪着眼睛盯着棚顶。

甄窈凑到跟前:“哈!你回家也不告诉我,害我一路上都怪没意思。”说完靠着卧榻,一屁股坐在羊毛地毯上。

就听卧榻上面说:“打今天起,你不用担心身边没伙伴儿,我会陪着你玩儿,玩上一辈子!”

甄窈‘噌’一下跳起来转回身,瞪大眼睛看裴襄,叫道:“你会说话呀!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裴襄:“我说话也只和你一个人说!”

甄窈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那好,我也不告诉他们!”

宗惠停柩的第二天,宝林寺寺主明真和尚带着两个助手到了宛城,住进甄府,与云台寺僧人一起诵经度灵。将军府的主人抛下一切入山缉匪,本族那里又断了往来,娘家的宗氏族人又不便喧宾夺主,因此府中丧礼筹备的一切事宜就全都由明真主持,大管家甄祥率阖府仆从全力配合。停柩第六天,恒虚住持驾临宛城,大批寺僧随行,住进城内的皓月寺。恒虚名声在外,在宛城引起轰动。‘头七’这一天,恒虚住持亲至将军府,主持‘斋七’超度法会,甄府周围街道挤满前来观看的百姓,盛况空前。第十二天,玄逸禅师也来到宛城。他去双河镇云台寺上任,始知宗惠遇害,马上启程赶过来,也住到皓月寺里。玄逸的净土宗身份,在本朝高门望族中很有知名度,登门拜会者络绎不绝,玄逸以准备道场为由,一律挡驾。停柩的第十四天,恒虚住持和玄逸禅师联袂出现在将军府,俱都身著最高等级的祭祀法服,摆开场面宏大的水陆道场,做起‘二七’法会,全城震动。去世的只不过是一位五品长史的正妻,而且年岁不大,素无声望,然而其追悼仪式的隆重程度,竟然直逼当朝一品。南阳郡老牌世家贵族都在关注着这一场法事,不经意间,一颗新贵之星正冉冉升起……

十一天后,三路联军前后不差一天返回涅阳军营,带回二十六辆满载的马车,除了十辆车上装载着缴获的兵器物资,其余十六辆大车,一水地遮盖着被血浸透的草席。透过缝隙,可见里面全是高高堆砌的人首。全队里不见一名活着的叛匪——领兵将领发令:不收俘虏!对于跪地投降的匪徒,都是就地摁倒割下头来,没有废话。

五月初八乙卯日,是宗蕙去世的‘三七’日。丙申时,伏波将军府大开中门,发丧队伍自门里走出来,宝林寺和皓月寺四十二名僧人打头阵,甄彻本人穿白服挂皂带,亲列‘八仙’(抬棺者)之一,肩套棕绳,打头里扛着十六人抬的棺椁,恒虚住持和玄逸禅师一旁伴行,直趋宛城北门外,来到地势宽广、山清水秀的一处半山坡——此地是甄彻父母所在的吉地,下首已经按排辈打好墓穴。在不远的坡底,一溜儿排着二十四辆单輈双軛马车,每辆车旁都站立着一对跨刀军士,除了八辆车上垛着原木、劈柴和木桶,另外十六辆大车的上面,都是拿白布遮蔽的严严实实。恒虚住持带领一干寺僧至墓穴前,作法祷告。太阳落山,灵柩落土,僧人们返回皓月寺。接着就在墓地前,家兵们搭起一座木台,台下塞满木料,台上面,用三千一百二十二颗人头垒起京观,泼上火油点燃。当晚,甄彻独自呆在妻子坟旁,手心里攥着一缕长发,端坐一整夜。家兵不断往火里添加柴禾和火油,让大火彻夜燃烧,直至黎明才熄,将所用首级烧成灰烬。然后,家兵用锹铲起白土,装筐运走,远远抛散开。

自此,伏波将军甄彻的凶名不胫而走,令贼兵草寇闻之胆寒。

宗蕙出殡后的第二天,正在官府中办公的裴良允接到皓月寺僧人送来的名刺,内夹玄逸禅师手书的便笺,言之傍晚时分,要同恒虚住持登门拜访。裴良允申时就离开官衙往家里赶,到了白衣巷口,拐进斜对面的济世医馆。医馆里只有李定真在坐堂,裴良允连忙把两位高僧来访之事相告。李定真问:“你以前与宝林寺僧人相识吗?”

裴良允:“素无往来!”

李定真:“官府之中有否事情涉及寺院?”

裴良允想了想,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李定真把手里东西一推,站起身来,说道:“走,我与你一道,会会二位高人!”

裴良允又问:“裴府等闲人家,以何招待?”

李定真:“一壶清茶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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