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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蜀客抵府谢女出世 北虏入寇甄彻戍边(1 / 1)

?永初三年(422年),农历壬戌年正月初一早晨,吴嫂带着儿子苗俊穿着崭新喜庆的新装,来到正屋给主人家两口子拜年,六岁半的苗俊跪地磕头,甘祖儿将压岁钱塞给小儿,丫鬟乐巧儿带裴襄也从里屋出来。接着刘妈、曾婶子、大柱子都过来拜年。吃完早饭,曾婶子进来告知,街坊邻里过来串门拜年了,夫妻俩于是一起到门口迎接,大柱子申公敱也随后跟出来。院门外站着一帮人,打头的是齐旃齐子麾,夫妻俩上前施晚辈礼拜见。齐旃给引见身旁一陌生人:“这是陈乙夫,你定真叔父的族表亲,你该也叫叔父,祖籍益州越嵩,不久前全家迁来本郡,住宛城外东关。”裴良允甘祖儿上前执礼拜年。

陈乙夫看上去没齐旃大,中等个头,国字脸,看面相也就是知命之年,头发却几乎全白,颌下白灰色短刚髯修理的整整齐齐,身躯往横里长,异常魁梧,抱拳拱手时,见他左手上戴着麻编手套,将袖口外面部分遮罩得严严实实,像是手有残疾。齐旃又指着他身后的三个男子分别介绍:“这是老陈的三个子侄。这是大子陈方,年三十一;二子陈唐,今年二十四;亲侄陈彪,二十二岁。”

裴良允上前分别见礼。陈方身躯消瘦单薄,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陈唐雄壮,奇怪的是,他左手上也戴着同样的麻手套。齐旃补充道:“陈方今后就在济世医馆代替你定真叔父坐堂。他是定真的得力学徒,六年前出师自立门户,在当地小有名气,以后你们哥儿俩要多加亲近。”

站在一旁的沈岳此时也近前打招呼,彼此拜年。裴良允没见到沈家两个小郎,便问:“令郎一向可好?”

沈岳答道:“二子都好!年前送他们上嵩山禅院拜师学艺,未来十年都会足不出山。”

裴良允:“那就恭喜沈兄!”

齐旃指着沈岳身边两个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道:“他们是韩道平、韩道兴兄弟,以后是医馆管事,管理学徒、帮佣和仆从。贤弟有事或出门,尽管随时知会他们,他们会做好安排。”

裴良允拱手道:“今后有劳了!”然后引领诸位进厅小坐,让大柱子一起作陪。

众人在客厅说话,曾婶又来报,甄伏波带甄窈来了,还有一位年轻郎君,正候在门口。裴良允站起身说道:“列位少坐,一会儿我给你们引见甄长史。同是街坊四邻,今后会经常见面!”

裴良允出到门外,见除了甄彻和甄窈外,另一人是建康食官令谢世休,便上前彼此见礼,然后一同入内,进到客厅里,把二人介绍给诸邻里,甄窈自己跑进西屋去找裴襄。

谢世休去年元旦前曾随父谢晦回到宛城祖地,媳妇庾滟怀着身孕,期间就在老宅里产下一对龙凤胎子女,儿子起名谢安戎,女儿叫谢雨滺。公公谢晦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嘱咐儿媳带儿女就在老家长住下,不回建康。谢世休则一直呆到去年四月初才独自返回京都。

三月初,谢晦快信送至老宅,言今上病重,着谢世休即刻启程返京。此时的建康皇宫里,太尉长沙王刘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等人一起入侍医药。群臣请求祈祷神祇,官家不许,唯使侍中谢方明以疾告宗庙而已。此后,病情时有反复。五月廿六,宋帝刘裕病逝于西殿,年六十岁,定庙号高祖,谥为宋武帝。临死托孤,任命谢晦、徐羡之、傅亮和檀道济四人为顾命大臣(刘道怜月前病逝),辅佐十七岁的太子刘义符即位,总览朝政,改次年(423年)为景平元年。新帝继位数月,嬉戏无度,不理政务。

北魏泰常七年(422年)九月,魏帝拓跋嗣乘刘裕病卒、新帝失政之机,命司空、晋兵大将军奚斤督宋兵将军周几、吴兵将军公孙表率兵攻宋。十月,黄河开始冰封,魏军将行之时,博士祭酒崔浩以宋军长于守城为由,建议先分军略地,后再战取城。魏帝不从,而采纳主将奚斤先攻城之议,命其率步骑两万过黄河,设营于滑台(今河南滑县东)东。中旬,魏军开始进攻滑台城。守卫滑台的宋东郡太守王景度向镇守虎牢关(今河南荣阳西北)的冠军将军、司州刺史毛德祖告急,德祖即遣司马翟广等率步骑三千前往救援。魏军袭破仓垣(今河南开封西北),但奚斤等攻滑台未克,奏请增兵。魏主怒而责之,随后自领兵五万余人南下支援。十一月十一日,王景度弃城而走,滑台失陷。魏军转攻虎牢东面的土楼镇,打败翟广,乘胜进逼虎牢城。毛德祖踞城死战二百余日,士尽粮绝。时南宋援兵檀道济军于湖陆,刘粹军于项城,沈叔狸军于高桥(今江苏东海东北),皆畏北军强而不敢进。魏军久攻虎牢不下,拓拔嗣又加派黑槊将军于栗磾增援,援兵绕关而过攻洛阳,次年正月初五,河南太守王涓之弃金墉城(洛阳西北小城)逃走,洛阳陷落。虎牢关前,魏兵深挖地道以泄城中井水,城中军民人马渴乏,又加饥疫,四月廿三,城破。毛德祖被俘不降,遇害,只有参军范道其率二百人突围南还。宋司、兖、豫诸郡县(今山东、河南一带)多为北魏所占。十一月,北魏将军周几进攻许昌,破城后夷平。至此,从许昌往南不足百里、归南阳郡辖制的鲁阳关便首当其冲,成为前线。

年初洛阳陷落之际,京都建康的调军令就到了南阳郡,加封甄彻龙骧将军衔,增兵五千,出镇鲁阳关。临出发前,甄贯之将甄窈送至裴府。

景平元年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早晨,主房西里间屋木床上,甄窈先睡醒,坐起身来,转脸去推身边的被窝:“裴襄,起床啦,上庙会要迟到啦!”

裴襄大被蒙头,含糊道:“再多睡一会儿。”

乐巧儿在外屋听到说话声,端着冒热气的水盆入内,先给甄窈洗漱,然后穿上夹袄裤子,打扮利落,然后过来招呼裴襄。早食过后,甘祖儿和乐巧儿二人收拾停当,领着两个小孩儿走出房门来到庭院里,大柱子和韩道兴已经候着了,两人要随着裴家主仆一同出门,逛一年一度最热闹的中秋庙会。

‘庙’在古代主要指祖庙,是祭祀祖先、供奉神位之所;除此之外,还是表现不同信仰的地方。庙里供奉的圣贤主要有古代神话人物如盘古、伏羲,女娲、黄帝等;有现实英雄或先驱如关羽、岳飞、孔子等;还有其它民间臆造形象如观世音、四天王,山神、河神、火神等。‘庙会’就是不同信仰群体的集中朝拜活动,献奉供物囊括吃、住、行、乐等各方面。相伴而生的,在庙会周围形成出售所需之物的庙市。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庙会与庙市的联系日臻复杂化,最终合二为一,元明清时期达到庙会的顶峰。

宛城庙会的中心区域是北门里大街和相邻西大街,两条大街的庙市都是从北城门算起,绕着位于老城区西北部的佛塔寺,从孔子文庙的东墙外经过,往南汇集到城中心的郡府衙门为止。出裴府所在的白衣巷口,向东步行,过两个街区就到了西大街庙市的南口,距离并不远。

甘祖儿走在头里,出门穿蓝白色素淡提花曲裙,宝蓝交领右衽,长袖飞纤,头发梳成醉髻,巧儿则穿着短襦和曳地直裙跟在身边。走不多远就碰到相识的邻里和休班的公人上前问候,等到几个人接近庙市区,便看见人群熙攘,摩肩擦踵,场面热闹非凡。大柱子将裴襄举起来坐到自己肩头,韩道兴领着甄窈也如法炮制。韩道兴只比大柱子矮半头,也是个高个子,俩孩子坐在大人肩膀上并排而行,视野广阔,指东划西,不停地叽叽喳喳大声交流。

道边走着一主一仆两个女子,头前身着花袍的高个女子扭头瞧见甘祖儿,就过来打招呼:“裴家娘子,也出来逛庙会呀!”

甘祖儿:“是沈家嫂子啊,这不是带孩子出来凑凑热闹,在家也呆不住。”

沈岳媳妇狄莺和大柱子、韩道兴分别打了招呼,回过头说道:“可惜我那二子送去学艺,要不也喜欢这种热闹。”

甘祖儿:“嫂子倒舍得往外送。这常年见不着,不想吗?”

狄莺:“唉,儿大不由娘,不舍得也没法儿!——妹子若不嫌烦,一起走走吧!”

俩大个儿于是跟在众女眷身后,随着人流沿西大街慢慢向北走,沿途不时光顾道路两旁的铺面。几乎每家门外都摆着一张供案,案前置蒲团,香烟缭绕,不时有人近前上香行礼,案上大多供奉着泥像、陶像、木雕像、石刻像、玉石像、麻纸画像,人物形态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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