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见的这位,是咱们沅陵乃至周边几十个乡镇,最为神通的沟横。别说是苗人了,就是我们这些老司,见了他也得行礼表示尊敬。
我已经隐约猜到李长贵是要讲什么了,那位“沟横”既然能通祖先神灵,李长贵在这种时候去见他,肯定是询问关于土司王的事情。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
又叹口气,李长贵说:就是这样一位沟横,竟然也问不出关于土司王的事情。唉,这土司王的力量,太过强大,恐怕我们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难道,他一点东西也没说?我问。以李长贵的个性,如果苗人沟横什么也没说的话,他肯定不会跟我讲这些的。
果然,李长贵接下来说:讲倒是讲了,但我听着,心里却糊涂。
他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能让李长贵这样的人都听着糊涂的,也不知是什么天机。
李长贵抬头平视前方,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沟横说,我们这次去,九死一生。要死,就死在潭里,要活,就活在潭中。
死在潭里,活在潭中?这潭里和潭中不都一样吗?我纳闷至极。
李长贵也满脸疑惑:沟横能沟通神灵,他的话,自然是高深莫测。不过,若他说的是真话,那我们到了那时候,自然能明白。
真能明白的话,就不会说我们九死一生了……我嘀咕了一句。
康政几个人喝的醉醺醺的,早已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了。我知晓他们心里不痛快,也就没有喊醒他们。除了我和李长贵,唯一还算清醒的,也就是白狗了。不过,他也被康政灌了半碗酒,现在晕晕乎乎的坐板凳上直打嗝。
我想着沟横的话,又看着那几具尸体,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等到了晚上,几乎算作半夜了,外面的鞭炮再次响起来,锣鼓震天,人声沸然。李长贵说,那是苗人准备杀牛祭祖了。
康政几个人这时候也醒过来,听说苗人要杀牛祭祖,他们便央求李长贵带着去见识一下。李长贵拗不过他们,便问我去不去。
我心系魂蛊的事情,眼看第二天就要到了,心里慌乱,也没心思去。因此,李长贵让我好好看家,半夜的时候,说不定有脚快的人家就到地方来领喜神了。那喜神衣服里,都有姓名和字,你让人辩清楚了才能带走。
等他们离去后,我搬着凳子,带着油灯往门口一坐,呆呆地看着外面,心里那就跟一窝蚂蚁在爬一样。日子越近,就越是慌,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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