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鋆先是跟他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问了问家里的状况和在营里当差的情形,才转入了正题。
“延亭,前几天你在礼部大堂那一出,语惊四座啊,”宝鋆慢条斯理地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谢大人夸奖,卑职不敢当。”贾士凯又离座请了个安。
“哎,坐着坐着。”宝鋆心想,这个年轻人,既不失礼数,又没有在上官的威仪面前惊慌失措,文祥说他有胆有识,看来不错。
“你写的那个条陈,亦为恭亲王所激赏!但你的官衔,只小小的升了这么一级,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些抱怨啊?”
抱怨当然是有的,但实话是万万不能说的。贾士凯在椅子上欠了欠身,恭恭敬敬地答道:“卑职才二十一岁就做上了六品的营千总,这已经是意外的福分,全靠大人们的提拔,哪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抱怨之心。”
话说得很实在,宝鋆听了,大为满意,手在桌上轻轻一拍:“好!不矜功自喜,方是英雄本色。”
“大人谬赞了。”
“即便是荆山璞玉,也需要琢磨,以后总有你大用的时候!延亭,这一番让你多经历练的苦心,你要明白。”
“是,卑职记得了。”
“记得就好。王爷的为人,赏罚最明,决不肯让有功之人落空的,”宝鋆点点头,移开桌上的琉璃镇纸,从下面拈起一张纸片来,“这个给你。”
贾士凯躬身趋前,双手接过那张纸片,眼风一扫,见是张龙头大票。一愣之下,还怕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再仔细看去。
一万两!
“这……”他脑子一阵迷糊,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一名千总的俸禄和加支,通算起来也只有四十九两银子。即使是仅次于王爷的一等公,年俸也只有七百两。现在一赏就是一万两,这宝大人的手面儿也太惊人了。
“谢恭亲王!谢宝大人!”贾士凯行礼谢过,将银票收起来,坐着等宝鋆吩咐。
宝鋆要的就是他这样的反应,满意地笑道:“这是恭亲王赏下来的,你先收好,我还有话说。”
“过一阵子,热河的步军统领衙门,要添兵添人,文大人打算把你调过去。”宝鋆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掌热河防务的郑亲王,也是个求贤若渴的人哪。”
贾士凯先是一愣,怎么不要我在京里,反而要把我推到热河去?继而恍然大悟:这是无间道的节奏啊!心下雪亮,这张一万两的银票,一半是酬庸他在礼部大堂的功劳,另一半,则是要买他一个忠心耿耿了。
这种时候,不能有任何犹豫的表示。贾士凯一躬身,断然道:“全凭宝大人吩咐。”
“好,好。”宝鋆很安慰地说,“听说你跟胜克斋,是亲戚?”
“是远亲,”贾士凯小心翼翼地申明这一点,“我管他叫四叔。”
“嗯,他那里,你也不妨多走动走动。”
贾士凯明白,这是恭王笼络胜保的一种表示。看这样的情形,未来在热河,迟早会有一场好戏上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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