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想要收拾小马童，一是要能伸出手来。二是能活着回去才行。现在咱们几个被捆的严严实实，小马童倒想让先生打几下。那样我也能活动活动筋骨。这破草绳捆得我手脚发麻。”吕马童说：“这些夜叉恶鬼也不知什么意思？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把咱们放在这里是什么道理？喂喂，有人吗？有活着的吗？有喘气的吗？来给小爷松松绑，挠挠背呀。”
吕马童放声大喊，身体扭来扭去。忽然身子底下一松“扑通扑通”放出几个大屁。
“哈哈哈哈，哈哈哈！”卜逢时和另一个随从忍不住同时大笑起来。
“别喊啦，没人会来。”那个随从说：“我看这地方像地窖，也许是专门用来储存食物的。咱们是被她们当做食物储藏起来了。只有等死了。”
“应该不是地窖，我看像是议事大厅。”卜逢时说：“你们看那边，有一个宝座。虽然是石头的，却很宽敞，上面还铺着毛皮褥子。应该是首领的专座。”
“不可能。首领的专座哪能这么简陋？”吕马童说：“我看那就是剥皮剃骨的台子。”
“胡说。你真的相信她们会吃人？”卜逢时说：“你闻到血腥味儿了吗？如果她们吃人，这里肯定腥臭难闻。你仔细闻一闻，这里不仅不腥臭，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哪有清香？我们闻不出来。”
“你们当然闻不出来了。因为这股清香不是花香，也不是草香。而是女人的体香。只有卜某这种过来人才能知道。”卜逢时说：“另外，这里干净凉爽。一点也不像污秽之地。周围四下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会是储存食物的地窖呢？这么美好的一个地方，被你这小子一通臭屁给熏染了。实在可恶。”
“哈哈哈，哈哈哈哈······”吕马童听了卜逢时的话一顿狂笑。另一个随从也跟着大笑不止。
三个人苦中作乐，又说又笑。一来是他们经历的生死战场太多，早已不畏惧死亡。二来是用这种方式缓解一下气氛，借以减少一点痛苦。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石厅周围才渐渐有了动静。一阵窸窣窸窣的声音传来，几个人排成一行走进大厅。她们走到石座跟前，像两只翅膀一样分立在石座两边。左边五个右边四个，正好九个。全都是女子。她们身上穿着兽皮衣裙，头上戴着藤葛编制的帽子。左手持弓，右手拿剑。昏暗中看不清面目，但觉一个个青面獠牙阴森恐怖。过了一会儿，一阵叮当琤琮声响过，从另一扇门里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她也穿着兽皮衣裙，只不过腰间系着一些玉环石珪。刚才那阵琤琮叮当之声就是由这些佩环相互碰撞发出的。她没有拿弓拿剑，而是手执一把短柄石斧。显得十分威严凝重。她缓步走过那几个女子面前，庄严的坐到石座上面。
“她们这是要准备开刀动手了。”吕马童小声说：“也不知道她们先刮谁？”
“先刮谁也不会是你。”卜逢时说：“你肯定是最后一个。”
“但愿她们手里的刀锋利一些，不要太让人遭罪。”
“能锋利吗？你也不看看她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全是石刀石斧，能锋利到什么程度？”
“咱们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了，一点办法也没有。想寻死都不能够。”吕马童说着话又扑通扑通放了一串大屁。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真沉不住气。”卜逢时笑着说：“这个时候却走了下气。这不是泄气了吗？真晦气。也不够体面。”
“今天早上吃坏了东西。确实有些不够体面。”吕马童说：“我想着要走远路，所以多吃了几个番薯，又吃了一些青豆。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
两人正说着话，过来两个女子将吕马童抬起来，搬到石厅外面去了。
“先生料错了，她们还是先拿我开刀。”吕马童大声对卜逢时说。
“放心吧，她们才舍不得杀你呢。不过是想给你放放气儿罢了。”
“那可糟了。万一她们在我肚子上捅个窟窿，肠子流一地怎么办？”吕马童一边高声说着话，一边被人抬出大厅。嘴上仿佛被人堵上了什么东西，闷声闷气的哼哼着。
“完了。听声音，他真的像是被宰了。”另一个随从对卜逢时说：“我们老家杀猪宰牛都是这样，先将牲口的嘴捆起来，免得它们嗷嗷乱叫。只怕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俩了。先生还说没有血腥味儿呢，原来她们并不在这里宰人。”
“你怕吗？”
“说实话，有点怕。倒不是怕死，这种等待的滋味太难受了。”
“腿肚子没转筋儿吧？”
“这会儿还转什么筋儿？腿早就麻了。一点也感觉不到。”
“是啊。我的腿脚也没有知觉了，就像被人去掉了。胳膊和手也没感觉了。偏偏脑袋还清醒，你说可气不可气？”卜逢时说：“要是脑袋没有知觉该多好。那就什么痛苦也没了。”
大厅外面，吕马童哼哼了一阵儿，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没气儿了，又仿佛走远了。渐渐的声音消失了。不知是死是活。
过了一阵儿，那两个女子回来了。
“她们把吕马童弄到哪儿去了？也不知把他怎么样了？”另一个随从小声说。
“也许已经下锅了。”
“是吗？那可太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