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然山脉自西向东横贯开阳国,绵延数千里,自百年前开阳灭掉娄荆国后,潦然山脉便成为了开阳国界内山脉。潦然山脉物产丰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也就成为了开阳江湖诸多门派的必争之地,好在开阳国对此山脉管理极为重视,近些年来才没有出现频繁的争斗厮杀。开阳国仅在山脉布控的军队就不下二十余万,但对于这茫茫大山来说,仍然是捉襟见肘。潦然山脉东部有数座大山,群山拱卫一峰,名曰泣女峰,高万仞,为当今天下之最,阴阳昏晓在此划分。即使开阳国在此地也不曾布署一兵一卒,无他,只因峰方圆三百里均为花雨楼所有,花雨楼的主阁便是建在泣女峰上。百年前,上一任花雨楼楼主花无伤倾尽宗派之力,助开阳国前国主杨元烈灭娄荆,杨元烈特下诏书赐地花雨楼,以彰其功,另赐花雨楼自辖。
百年过去,花雨楼经数位楼主苦心奋进,终有开阳国第一宗的实力,而当今楼主花残一更是一代雄主,比之历任楼主更加不凡,将花雨楼在江湖中的威望推向了巅峰,已然拥有了问鼎天下第一宗的实力。花雨楼楼规极为严格,平常行事也极为低调,但凡有弟子触犯楼规,轻则驱逐出楼,重则付出性命,这也使得现任开阳国主杨青篪对花雨楼极为信任。花雨楼在如今花残一的手中被分为四阁:风阁主谋,雨阁主斥候,雷阁主兵,火阁主刑。四位阁主以武功论不相上下,均为当今天下武林一流高手之列,然而此时的四人均单膝跪于一古亭之外。古亭位于一所幽静院落之中,亭上悬有“泣露厅”三字,古亭四周百步围以假山,假山之上多睡莲,泉水自莲下溢出,飞流直下,撞击山石汀汀作响,水流顺假山石缝流入湖中,如泣如诉。湖中锦鲤不时跃出水面,溅出水花,复而沉入湖底不见踪影。
一紫衣中年男子头束白玉簪侧坐于亭中,右手执一本《春秋》,左手端茶轻抿。他剑眉星目,眉心之处一团火雨,字浓须,有说不出的英武与威严。
“去过东海国了?”紫衣男子缓缓问道。
“去过了!”回答的是一名青年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为一银丝飘带束起,声音很是浑厚。
“如何?”紫衣男子复问。
“平手!”青年男子愤懑道。
“去南宫那里领一百杖,南宫不许徇私!”花残一淡淡道。
“是!”青年男子和被唤作南宫的男子异口同声回答道。
“你未经请示,便私自去东海国,此罪先行记下~”花残一言罢轻轻合上《春秋》,还不忘折页以为标签,又对另一人道,“司徒,你查的如何了?”
司徒拓回答道:“禀楼主,确属神针门无疑,那人在市集用计接近小姐,利用小姐躲过阵法和守卫......”
花残一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这妮子啊!”
“楼主,葛家堡已精锐尽出~”司徒拓继续道。
“嗯,意料之中......夏侯元霸,领完杖责后,去南屏山找老不死的抓只凰鸡,还要龟血草、龙葵籽、何首乌......”花残一一连说了十几种药材。
夏侯元霸一脸凝重答道:“是!”
“孔晚澜,今晚你同司徒拓、夏侯元霸、南宫青炎召集各部商讨对策,天下大变在即,不可轻视!”
“是!”四人同声回答道。
“下去吧!”花残一摆摆手道。
众人退下后,只留花残一一人独自坐于亭中怔怔出神。
“九叶金莲啊九叶金莲,你到底在哪里啊!”花残一独自呢喃道。
花雨楼主楼四周有五个院落,分别对应五行,命名为青龙院、白虎院、朱雀院、玄武院、麒麟院。各个院落之中又有小五行阵法守护,是以陌生人不熟悉阵法的情况下贸然闯入,不仅在阵法之中迷失,而且阵法一旦被触动极难脱身,神针门的刺客能成功欺近主楼行刺,全凭花残一之女花漪寒之功,是故再好的阵法也没能发挥效用了。
朱雀院中四季如春,不同于其他四院,这里是花漪寒的居住之所。花残一穷花雨楼全宗之力,在天下武林之中或买或抢或勘探山脉,用时十年,采集数万担炎阳石布置于此,同时耗费数万人力自朱雀院中掘井五口,深入地下数千尺,引泣女峰底下温泉在院内涌出,这才有了如今朱雀院的四季如春之效,当今天下各宗派能有此实力和魄力者无有出其右。天下人只知花雨楼穷奢,却不知这花残一如此大手笔只为爱女。花漪寒体质极为特殊,除夏季时如正常人一般无二,但其他季节到来之时,体如寒冰,尤其冬季,若立于他处,便甚至连自己的血液都要凝结。为救治爱女,花残一自她出生之日起便全天下去寻名医,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他一次暗访之时遇一须白老者,两人极为投缘,得老者指点,须炼制一枚名为“九转阳莲丹”才能彻底根治,而这味丹药的主要药材便是九叶金莲!可十数年过去,只探查得知数百年前的念雪山庄曾养有此物,如今天下近乎绝迹了。无奈之余,只好听从老者建议,筑朱雀院以缓解时日,但十数年来朱雀院带来的弊端也日渐显现,除夏季以外,花漪寒连出院一步都是奢望。
“小姐,下人通知,稍后楼主会过来。”一名白衣女婢在花漪寒身边悄悄说道。
“哦~”一身红衣劲装的绝美女子趴在院中的亭栏边上无聊回应道。她盯着池中汩汩涌出泉水默默地发呆,只是回应了一声便没有任何下文了。她的长发肆意披散,面容白玉无瑕,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带着那一丝丝的病态。
女婢见状也不敢继续出声打扰,只得乖乖立在一旁。也不知站立了多久,紫衣男子已悄悄出现在了女婢身旁,惊得女婢当即就要惊呼下跪恭迎,却被男子示意安静退下。亭中只有父女二人了,花残一静悄悄地坐在花漪寒背后,也不敢出声,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女儿看着看着。
“我要出去玩儿!”花漪寒没有回头,突兀地冒出一句。
“好!等爹为你练好药,带你一起去!”花残一宠溺地抚摸着女儿的脑袋。
“不要,我要自己去!”花漪寒皱起琼鼻道。
“那你想去哪里呀?”花残一笑眯眯的问道。
“你管我去哪里!”
“......”花残一被顶地哑口无言。
“不准叫人跟着我!”花漪寒微带怒容道,依然没有转头。
“他们也是为了保护你呀~”花残一无可奈何地说道。
“就是他们跟着才危险!”
“这。。。。”花残一一时语塞。
“我不管!”花漪寒回过头来,亮出假笑道,“不然以后你别来我的院子了!”
“乖女儿,江湖危险,虽说近些年来你也习武,可江湖之中强者如云,爹是担心你嘛~”花残一弱弱地解释道,“而且外面的人都尔虞我诈的,一不小心你就被骗了,喏,你上次带回来的那后生,他可不就是个刺客!”
“啊?那他没伤着你吧?看样子也没有!”花漪寒始一担心,复而故作淡定道。
“没有没有.....怎么会伤着爹呢,爹就是怕坏人伤着你了~”花残一宠溺道。
“哼!我又没伤害人家,人家怎么会伤害我呢?还不是因为你!”花漪寒佯作生气道,“这次我再出去,就扮作男儿身!”
花残一脑袋大了,论运筹帷幄、心机计谋,天下之大他还真不怵谁,可是在女儿面前当真是束手无策。突然,花残一计上心来,顿时以手扶额,表情装作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