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杨陆凯飞身扑向地面，用血肉之躯挡住清军骑兵对卢象升的践踏。
王仆几近疯狂，嘶声狂吼道：“杀过去！”
大同军的中军感受到了主将的悲愤，齐齐策动战马冲锋，经过一番血战，终于将卢象升附近的清军赶走。
雪地被鲜血染得赤红，尸体随处都是，王仆看见杨陆凯的背影，他的后背被清军骑兵践踏的像肉泥一般，铁甲陷入体内。
王仆翻身下马，扶住杨陆凯的身体轻轻把他扳过来，生怕一用力这具身体就会散架。
在杨路凯身下，卢象升仰面而立，双目怒瞪，面目如生，胸口那个骇然的血洞，昭示着卢象升已然逝去。
杨陆凯双眼瞪大，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指向卢象升的尸体。
“杨队长，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把总督大人的尸体带出去！”王仆跪在地上，感觉到怀中身体快速失去活力。
突然遭遇这个变故，王仆本以为自己会很愤怒，但他没有，本以为自己会很悲伤，但他也没有。
“啊！”王仆拔刀仰天长啸：卢总督！卢总督！！卢总督！！！
没了，一心为国的卢总督没了！
大明朝廷真是会作死啊，在拆掉袁崇焕这座长城后，又亲手毁掉了卢象升这座长城！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卢总督，也再无大明总兵王仆。
孙嘉不知何时出现在王仆身边，他招呼几个亲兵取来衣袍，将卢象升和杨路凯的尸体包裹住绑缚在战马上。
王仆看着仍在血战的大同军将士和天雄军将士，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深吸一口气，王仆嘶吼道：突围！”
在王仆的指挥下，大同军骑兵调转方向，杀向清军防守薄弱的蒿水桥，天雄军步卒竖起的长枪如同永远冲不跨的岩石，将来势汹汹的清军骑兵一一挡在外围。
多铎的反应不慢，没过多久就意识到中了王仆的声东击西之计，他连忙调动人马进行拦截。
可惜，因为卢象升的死，山西勤王兵马形成了哀兵之势，剩下的大同军将士和天雄军将士好似忘记了疲倦，忘记了饥饿，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与突围路上的清军展开疯狂冲杀。
清军向来自诩勇猛无畏，可面对发狂的大同军将士和天雄军将士，他们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越战越是心虚，越战越是无力。
一月十日，顺德府，城东门前人群拥挤，三府百姓哭声震天。
东城外，山西勤王军大营前搭了一个平台，上面摆放了两口红漆棺材，棺材盖是打开的，上面盖了一层白布，左右两侧各有四将身披孝服，扶刀而立，表情肃穆。
两口红漆棺材，前面一口棺材中装的是卢象升，后面一口棺材里装的是杨陆凯。
这几天前来吊唁的百姓络绎不绝，他们如流水般在两口棺材前磕上几个响头，然后流泪离去。
王仆身穿孝服，站在不远处观看，口中喃喃自语：“人先自贱，然后人贱之，人先自轻，然后人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