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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活(1 / 2)

四九年的京城,天格外的晴朗。

城门楼子前的石狮子上巍峨伫立,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各色的人操着不同的口音,交谈着、笑骂着,人世间的悲欢喜乐在这一幕幕上演。

这座六百年的都城自满清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后,几十年间不断变换大王旗,意味着近代中国的沧桑巨变,仿佛巨大的机器般,每一步前进一个脚印。

德兴门在京城的南门,不知什么时候起,流传着一句谚语,叫做“外来的人嘞,进京听一句,京城有四角,西贵东富,北平南丐,自个称一称,看你住哪角。”

虽是调侃,但是南边住着的普遍都是四处进京讨生活的,四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为了住更多人,里面的人会找着空隙的地,盖一间房子,布局上就成了堆砌起来的巨兽,丑陋又肮脏。

虽然是京城最贫穷的地方,但南来北往的人、货物聚集此地,也造就这里成了最有人气的地方。

这不,此刻德兴门前挂着的铁喇叭,里面传来“共和国成立、旧社会被抛弃、新中国将建立......”

聚集起来的人们都竖起耳朵听着喇叭里传来的陌生词汇,他们都小声议论着,似乎真的要改天换地了。

但却没有人大声呼和,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见多识广了,天子脚下,尽管他们的祖辈或者几年、几十年前都是外地迁来的,但都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京城人。

京城最不缺少的就是新鲜词汇,自从新文化运动起,这里的人们都或多或少接触过那些时髦词汇,却从来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人群中一个穿着破旧皮夹克,脚踩一对皮靴的人,默不作声,蹲在旁边的花坛边上,掏出一根香烟,没有点火,只是含在嘴上。

和其他人一样,听着广播的词,但又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不同于其他人的麻木和无所谓,他却听的很认真。

仔细看他的神情,你会很惊讶如此多的情绪会在一个人的脸上呈现。悲伤的、彷徨的、兴奋的、惊讶的、落寞的......最后都化为一口浓痰,落在一旁的汉子脚边。

汉子嫌恶地瞪了一眼蹲着的人,那人抱歉地一笑,起身离开。

这人叫王山,前些年为躲避战乱,从乡下的农村跟随父母迁过来,不幸的是,路上父母被鬼子的炮弹炸死了,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孤身一人一路要饭要到京城。

还好遇到好心的王掌柜,将自己带到店里做学徒,才没有被饿死。

熬过最初几年,身子骨渐渐壮实,加上王掌柜一家也准备南下定居,自己只能出去又过上居无定所的生活。

可混到现在也没有混出名堂,拉过大车、做过劳力、当过跑堂的、也在富人家当过佣人,尽管才十五岁,可身上的腱子肉跟小牛犊似的,加上一米七几的个子,忽略掉穿着的不伦不类的衣服样式,实在是一个棒小伙子。

战乱年代哪能攒上钱,税警们催收的,道上混混的,入行的行费,还有自己一天的花费,直到现在也是租在一间破落的不足平的平房里。

王山没有在意自己前二十年的悲惨境遇,倒不是他洒脱,而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现在的他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

虽然永别了现代的亲人和生活,虽然他现在一贫如洗,但他挺满足的,因为这具身体是如此健康,如此有活力,不用再经受癌症的折磨,整日躺在病床上默默等待死神的到来。

他很幸运,拥有着一副健硕的身体,生活在京城脚下,又正好是新中国的奠基之日,看着广场上飘荡的五星红旗,王山点燃含在嘴里的烟,心里默念着:“祖国你好、新中国你好。”

往回家的路上走去,身上穿着的衣裳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尽管衣服很破旧,但它时髦的样式和考究的式样依然别具一格,至少与国人的穿着不同。

这身衣服是他前几天从街上意外捡到的,或者说是抢来的,抢夺的对象是经常在街上闲逛的老乞丐,尽管有些趁人之危,但讨生活就是这样,你不去争,早就生活压榨掉了。

更别说,这件破旧的夹克也不是老乞丐的救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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