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合山,秋,月初五。
这天是二十四节气之中的白露,历书说“斗指癸为白露,阴气渐重,凌而为露,故名白露”。
这个季节,有人形容为“悲秋”,提醒着人们要不断收敛神气,不使神志外驰,顺应秋季收敛之性,减少肃杀之气,以达到平静度过这一多事之秋。
在莫合山下地势最高的位置,奇器阁大殿分上下三层屹立在此。
殿外还专门镶嵌着碧火琉璃,由于琉璃呈绿色,白天阳光从外面射来,整座阁楼在山间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美不胜收。
还有三日就是奇器阁朱烈十岁寿辰的大日子。
虽然现在已经入夜,但奇器阁内没有张灯结彩,甚至连红色喜庆的物件都很少,只有几个红灯笼随风飘动,没有丝毫喜庆之气,仿佛又是个普普通通的一天。
比起殿外的大气肃穆,殿落后面的庭院内整洁括静,花树经人悉心修剪,铺石阶台都打扫得十分妥适,不见有什么婢仆杂役,显得有些寥落萧索。
在院落的一间屋内,被尊称为朱老爷子的主人朱烈站在房内,眉头紧锁。
这里是他的书房,也是他的密室,不远处的圆桌上摆着四样下酒菜,一碟花生,一壶碧螺春和一坛酒,他好像在等人。
他是个老人,头发已经花白,身材却并无老态,反而很挺拔,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在灯下闪动着,显得格外漆黑明亮。
手指仍然如少年时那样灵敏有力,他轻抚着被黑布包裹住的物件,感受着上面细致的刻痕,如恋人般显得依依不舍。
活到他这个年纪,通常都是仁者有寿,贵寿无极的享福阶段,而他却在这特殊的时间,收到了这份特殊的礼物。
一直等到了深夜,酒菜已凉,朱老爷子却并无丝毫不耐。
一阵风吹过,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等的人到了。
来人直接推门而入,仿佛不是第一次来过。
朱老爷子已经坐在圆桌旁等待,见到来人,没有任何表情,抬手示意对方落座。
那人也无任何不满,门也不关,走近圆桌坐了下去。
他端起已经满上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朱老爷子忽然变得很严肃,说道:“你就不想听听我的解释?”
来人自顾拿起酒壶,将酒满上,不发一言。
朱老爷子的眉头皱得更深。
来人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忽然说道:“花生有生熟之分,生的花生,味甘,性平,也健脾养胃,润肺化痰。”
“而经过了油炸的熟花生,虽然也好,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吃它,就会上火,痛风,引得肺燥咳嗽。”
他看了眼朱老爷子,继续道:“生花生可以炸做熟花生,而熟花生就再也不是花生了,成了花生米,你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朱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有炸熟的花生才能上桌,生花生虽好,却没有食客会去点它。”
来人摇了摇头,问道:“你就对我们这么没信心?”
朱老爷子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本来是朋友,是吗?”
来人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朱老爷子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我做的事,并没有错,就像你做的事一样,错的是坐在上面的那位。”
来人看着朱老爷子,老爷子目中仿佛充满了痛苦和矛盾,那些事或许不是他真心愿意去做的。
来人沉默了起来,神情凝重而严肃,他默默替朱老爷子倒满,举起手中酒杯。
两人同时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只觉得满嘴苦涩。
朱老爷子拿起酒壶刚要倒酒,来人却制止了他,说道:“我已经明白了,大势如此,多说无益,只管去做你的吧,我不会再做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