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都以为自己看懂了对方,又是多么相似的自大啊。
“我无法阻止你。”也不知指的是没有办法阻止,还是狠不下心阻止。
付丧神蓝色的发丝亲上审神者的脸颊,叹息钻进了她的微张的唇。
“但是至少,你需要的时候,要让我知道,好吗?”
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只要不伤害到……你自己,哪怕是伤害我也无所谓。有形之物终将消逝,这是他身为刀剑,唯一的觉悟。
久候数寄不笑了。两人的表情此刻出奇的相似,像是镜子照出来的两个影子。
但又是那么的不像。
“三日月……”小姑娘似乎从他紧闭的双眼里看出了什么,想唤他,却被他打断。
“伸手就好。”
久候数寄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颤了颤。
“呐,和泉桑。”久候数寄空着的手拉了拉被子,埋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连出阵服都没换下就刚来看望审神者的付丧神,正握着审神者的一只手,认真地修剪着指甲。久候数寄不太喜欢不熟悉的人碰她,三日月他们近侍时,很多贴身的工作,其实都是和泉守兼定和小狐丸在做。
听见数寄叫他,他抬起了头,手中的动作也停下了。
“如果我喜欢你,还是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原谅我……”说着自己都觉着不妥,久候数寄闭着眼甩了甩脑袋,“我是说,你会怎么想?”
然而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应。
“和泉桑?”她睁开眼睛,却看到和泉守兼定通红了脸,呆住了。
付丧神刚从战场回来,衣衫还有些凌乱。许是来的路上匆忙,束着发尾的发绳都不知哪儿去了,如瀑长发柔顺地爬在木质地板上,有些随意的性感。俊美的付丧神表情却很可爱,眼睛瞪大了,平日有些凌厉的眼形都柔和了起来,嘴里喃喃着什么,仔细听是“数寄……喜欢我……”
久候数寄听了也是脸一红,连忙否认:“不是啦……只是假设你碰到了这种情况会怎么想?”
付丧神干咳两声回过神来,先是摇了摇头:“数寄不会伤害我的。”
“只是拿我们打个比方而已,假设在其它本丸呢?被这么对待的付丧神会怎么想?”
“诶——”和泉守兼定干脆换了个坐姿,似乎碰到了什么人生终极难题,“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付丧神的话,肯定是先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吧?”
反思吗?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汇。
“但是,审神者是付丧神的主人,就算付丧神什么也没做错,主人的命令也是优先的……即便是碎刀。”
绝对的忠诚……吗?所以说很奇怪啊,若说雏鸟效应,审神者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付丧神的第一任主人,但要从其它的原因就更解释不通了,空有灵力的人类到底是凭什么让付丧神死心塌地的?单纯的日久生情吗?不见得。
久候数寄看得出来,和泉守兼定说这话时的心情,不掺半点虚假。如果这就是付丧神对审神者的感情,那么压切长谷部他们又是怎么产生那么强烈的憎恨的?又为什么会失去一段记忆?
尽管对她要做的事没有分毫影响,但这迷雾重重令她相当不舒服。
不可否认的是,她白天在三日月宗近的身上看出了什么,忍不住想做点多余的事。
“好了,”和泉守兼定似是不经意地撇过门口,又拉过她的手,“病人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久候数寄忍不住钻出被子,鼓了鼓嘴:“才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是,”和泉守兼定失笑,蓝色的眼睛像是深潭,温柔都要溢出来了,“但是数寄的健康,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他修好最后一只指甲,轻轻托起来仔细检查了下搭在他手上的手,作势就要去藏在被窝里的双足。久候数寄慌张躲过,又缩回了被子里。
他也不闹她了,眼神认真,像是要看到心里去:“为了我,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嗯?”
久候数寄眼皮颤了颤,语气很弱:“对不起……”
“好端端地道什么歉?”和泉守兼定搂过她后脑勺,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不知道是不是久候数寄的错觉,今天和泉桑似乎亲的格外用力,甚至像是有湿濡的水声直接响在了鼓膜里。
“数寄,晚安。”付丧神嗓音清越,平时说话就有些像在撒娇,但是道晚安的时候感觉意外地郑重。
“和泉桑,晚安。”久候数寄探出只手招了招,马上又被付丧神塞回了被子里。
和泉守兼定掖好被角才起身,走到门口时有人正要进门。
眸中映了两弯月轮的近侍端着药研熬好的药,施施然走向审神者,仿佛刚刚在门外停留许久的不是他。
和泉守兼定和三日月宗近擦肩而过,没有人开口打招呼。
却不约而同地瞥了眼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