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大早朝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这年头没有喇叭，离得稍微远一点，连朱元璋说啥都不知道。
四品以下官员参加早朝就是重在参与。
散朝之后，御书房才是真正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
此刻，六部尚书、武定侯郭英、长兴侯耿炳文垂手而立。
皇太孙朱允炆则小心翼翼扶着朱元璋靠坐在椅子上。
“都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站在御书房里的官员，都有资格能知晓帝国最高层的秘密。
人的精力有限。
哪怕是劳模老朱，也得依靠他们治理大明。
六部尚书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年头又没有电报、电话。
从京师到大宁卫千余里路。
走官道，一切顺利也得两个月时间。
消息传递极为缓慢，更何况长城一线乃是“战区”，有什么风吹草动，老朱手底下的密探早就汇报了。
你都无从知晓，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从何得知？
老朱出身草莽，虽久居高位，让他在公开场合有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但私下里，脾气暴躁。
“全哑巴了？你们一个个大肥猪怕宰是不是？一群废物，都该死！”
众位朝廷重臣心同时一惊。
老朱是马上天子，可从来不放空炮。
那么多功勋卓著的将领都被干掉，捏死他们跟踩死蚂蚁差不了多少。
一旁的朱允炆见自己的皇爷爷大动肝火，赶忙出来安抚。
“皇爷爷，您消消气，十七叔在京师时，孙儿跟他也有接触。孙儿觉得，十七叔至诚至孝，人品贵重，断然不会做出朝鲜藩臣所言之事。”
论年纪，他比宁王朱权还要大一岁。
但只要还没有荣登大宝。
他都得遵守尊卑长幼之道，特别在看重孝道的皇爷爷面前。
“
朱元璋听到自己的宝贝孙儿的话，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
他挤出一丝笑容，勉励道：“朕百年之后，你的这些叔叔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朱允炆没有推辞，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对大臣们说道。
“诸位臣工，自从十七叔在大宁卫就藩以来，边关可曾有异常？”
六部尚书们顿时松了口气。
朱元璋动辄杀官，朱允炆性情宽仁，他来办至少小命保住了。
几人赶紧绞尽脑汁，开始回忆这些年来，一切有关宁藩的异常之处。不琢磨还好。
仔细一想还真有不少可疑之处。
首先发话的乃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杜泽。
“启禀殿下，微臣突然想起来了。”
“去岁吏部文选司，向北平派选了十几名大小官员。”
“奇怪的是，虽然上任地点不同，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述职奏折都猛夸当地海晏河清、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兵部尚书似乎也想到了。
他接着杜泽的话说道：“殿下，宁王护卫外加朵颜三卫统共十万余人，军饷靡多。”
“可宁王殿下就藩后，两年时间竟然没有向兵部要过兵器、粮饷。”
朱允炆倒吸一口凉气。
九大塞王有镇守边塞扩土开疆责任，每位藩王麾下都有三护卫。
直接控制的兵马就有万余。
加上战时归他们节制的地方卫所，元戎旧部。
实力最强的燕王、宁王名义上都能控制十万以上的虎狼之师。
然而自古以外，长城一线，人口稀少、土地贫瘠，乃是久战之地。
靠地方自己筹措军饷无异于天方夜谭。
宁王就藩之后，竟然没有向兵部要一个铜板。
就算卫所兵屯田自给自足。
可那三部护卫万余人的开销……
“你所说可无虚假？”
朱允炆的脑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皇爷爷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心腹们都暗示他准备好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