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老宅今天冷冷清清的,好似躲着什么人般,大门紧闭着。一改年里一幅车马喧闹的场景。自从王祥开口喊了那声娘亲以后已经过去了一周了,这王家对外却是一点个风声都没漏。街巷里卖吃食和玩意儿的小商各个纳了闷,这冷清的模样也不正常啊。
“老李头,你说这王家咋了哈?前些日子门口停的还都是马车,连县太爷都来给大老爷贺寿。怎么着这几天连门都没开过了啊?”
“你懂啥啊,看来这王家又出啥大事咯,我还记得那是天元二十年王家老太爷死的时候啊,那王家宅门紧闭了七天,到第七天晚上,才看那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小厮,朝外面大喊一声‘王老太爷殁了!’而后那一夜这庐州城啊,那可以说是亮如白昼,来王府号哭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那场面真的是,那也是我老头子啊第一次见到陛下和南边的老妖婆哦!”李老头手里搓着面团望着王家紧闭的大门,回想着七年前的那夜,如嚼蜜糖。
“李老头啊,你说这次会不会也能让俺见识见识那场面啊!”
“去你鸟的!你个臭卖菜的也配看皇帝陛下?好好卖你菜。”
那卖菜的瞪了眼李老头“你不也是个卖包子的嘛。”
也是,上次王家老太爷殁了以后啊,这王府便再没关上过大门了。这引起的庐州城里的暗潮汹涌,王福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这是他爹下的命令。王锡平自从老太爷走的第二年开始就不再管事了,他自己住在王家老宅的西北角的长春阁里修身养性虽还遥领中府都司的位置,但大事小情都是交给王俭王福两兄弟操办了。说白了,现在的王锡平是不叫的老虎,但是不代表这老虎真的哑了啊!
“大哥,你家老大几个意思啊?”
“锡长,这事情不怪俭儿他,前些日子朱横给我递了个朱批的条子,这是小皇帝的意思啊。这孩子我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朱横那老匹夫,御赐了个朱就真以为自己是朱家人了是吧!”
“哎,不要瞎说,那朱横好说也是老皇帝的义子啊。”
王锡长冷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端起手边刚沏开的金骏眉细细品了起来。
这长春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南来北往的市俏货,各地官吏送来王家的珍奇玩物装点着长春阁。王锡长虽说是个武夫,但是王芹芮自小教育兄弟两个诗书传家,自然是能文能武,这小小的长春阁也就成了这王家宅子里藏宝最多又最不显山露水的地方。
“南边那位,也盯上了。”王锡平望着自家弟弟轻声说着。
“应天府的张家兄弟派藤狗这事我知道,刚过江我扬州府的探子就报上来了,我和赵都司说了,已经派兵拦下来了,也给关在了凤阳大牢里。”王锡长略顿了顿,“不过,这抓的十条狗,什么都不说。”
“埋了吗?”
“还没有,这不我就来问问大哥你的意思嘛,打算走商路运走还是派兵送到桥上。”
王锡平摇了摇手里的建盏,上好的窑变兔毫
“那女人上次送的礼,我们也该还还了。”
“知道了。”王锡长说完话,一口气把茶饮尽,便大步跨出了长春阁。
“来人啊,叫赵芝带着那孩子来。”
“是,老爷。”
赵芝带着那个叫自己娘亲的王祥紧赶着朝长春阁去。这十个月的小娃子上次那声怯懦的娘亲,吓得赵芝是几天都没回过神来。明明看着三四个月大小的小屁孩就可以张口喊出那么清楚的字。总不至于这老大当真有啥子血脉优势不成,生的孩子都聪明,儿子聪明吧就算了,连私生子都那麽聪明。但是一想到这聪明小子是自己儿子,赵芝心里别提多美了。大老爷找要看这小子,要是啊这孩子被大老爷看重了那可不得了!以后自己家王吉就能更着沾沾福气了。
“大老爷,儿媳到了。”赵芝抱着王祥站在长春阁门前颔首道。
那长春阁里传来王锡平略带着些欢喜的话语“赵家姑娘来了啊,抱进来吧。”
赵芝缓缓推开长春阁的门,看着坐在长春阁厅堂上喝着茶的王锡平。
“赵家姑娘,来来来,让我看看那孩子。”
闻声赵芝将王祥抱着往里走,走到王锡平的面前。王锡平放下那杯子,伸出手撩开襁褓露出那小孩的身体,那身上的胎记也不知是否是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养着的缘故,越发红润起来,原本那还是模模糊糊的长条状暗红色的样子,现在血红着好似在身上游走一般诡异。赵芝也有些愣住了,这段时间光知道带孩子连着襁褓一次都没打开过,如今怎么却是这般模样。她慌得赶忙跪下打算认错,只听见王锡平慢慢的吐着话
“没想到……竟然还有后人……爹知道的话该怎么高兴啊”
赵芝更是愣住了,王俭不是有儿子了吗?上次王吉满月时大老爷来看也没见得这个样子,咋说着说着还哭了啊。
王锡平抹了抹泪,那本应该古井不波的脸上一丝丝泪痕,许久未曾哭过了啊。
“赵家姑娘啊,你大哥这孩子你照顾好啊,以后你们家多了一口子,没事带着他啊,多来我这老头子的长春阁转转。”
赵芝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是恭敬的低头答应了。
这天晚上,那座横跨长江的大桥上,桥正中摆列了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有些身上还留着藤条嵌入肉体的痕迹,有些皮少了一半,有些腿放在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