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封到庐州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满饰着珠玉的马车。驾车的是一名年方十六的年轻少女,走的是刚过开封的官道,这条路直通开封到庐州。
忽然猛地听见那车里传来一声清冽的女声:“快到庐州了吗?”
那御者回应道:“小姐还没有,这才刚到汝宁。”
那车里的女子便沉默了良久,过了许久方才缓缓地吐出话来:“等到了庐州再喊我。”
“是,小姐。”
那官道上被疾驰的马车卷起的漫天沙尘遮掩了路旁植下的槐木,这无人少马的官道好似有着千军万马在上奔驰。那车子的车檐下坠着的黄铜铃铛叮叮当当作响着,那铃铛下连着的一副黄铜吊牌,那牌子上写着明晃晃的一个金字“齐”。
从太原到泸州这马车走了天。本都嵌着铁钉的轮毂上磨得已经开始翻起木皮了,那卷起的沙石拍在云锦装饰的车厢外板上留下一条又一条的丝痕。那少女侍者拄着缰绳一声不吭地目视着到庐州府的官道尽头。
庐州
王家早在齐凤月在开封休憩时,就收到了齐凤月要来庐州的消息,并开始着手准备迎接这位齐家雏凤。
齐家是太原府的商贾大家,就座与太原府的城北西侧,府苑延伸到前朝留下的唐公祠前。是当今这北朝朱家能够取下半边天下的重要支撑,当年朱翼昇从三镇起兵,南下应天府,扫江北全境。靠的就是有太原齐家去为他运送粮草,筹措军资。而这齐家自打有唐一朝就在太原生根,家族生意涵盖布茶盐铁,是整个北朝与王家不在财力上不分伯仲的大家族。老家主齐舒是王锡平的旧识好友,王锡平在万全都司那些年齐舒经常过万全都司去三卫跑商,可惜这齐舒走的早,天元十三年就死在了大名府。齐家是老派山西大家族主家和旁系是分的极其开的,这王家主家只生了齐凤月一个女儿。齐舒夫人是大同袁家的二女儿,自打齐舒死后,袁家打算乘着当时北朝内乱一口气将齐家吞到肚子里去。结果齐凤月那时才十五的小姑娘家跟着齐家三叔远走大名府接回了父亲尸骨,然后一月之内从北往南一一拜访了全北朝齐家商铺的掌柜们,又花了一月时间全权接下了齐家所有的大宗贸易。坊间传闻,齐凤月是在大名府里把自己卖给了那些个高官做女人,有了那些高官的帮助这家族交接才那麽顺利,要不然啊!这庞然大物肯定也被吃干抹尽,毕竟这大蛋糕不光袁家想分一块,各地的官府也想吃掉齐家在当地的铺面。
“王福,你说那齐凤月来庐州干嘛?上次来我们这都是七年前了吧。”赵芝靠在门框上低头玩弄着指甲。
“我猜啊,这齐妹妹估计是也嗅到了钱香。她来都来了,要不求爹办些事情都是说不过去啊。”
王福站在廊下指着家里小厮装饰着花框,齐家家主远道而来,作东的自然要尽地主之仪。
“咱爹他,从昨晚上就高兴的睡不着觉了,早上翡翠盏多喝了两碗!”
“老爷子高兴也正常啊,齐家叔叔走了以后,爹也难过的很。当年爷爷还在大名府时都没能救回来,反倒是让爷爷丢了官,这事情爹不说而已。”
赵芝抬头看了看天,日上三杆,算着时间,晚上那齐凤月也该到了:“咱爹的药晚上还吃吗?”
“算了,今晚上就等回长春阁再吃吧。”王福说到这,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齐凤月安排他们住迎春阁吧,你带着祥儿待会回凤阳吧。二伯在凤阳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多久没见凤月那丫头了,你也不让我见见。哈哈哈,算了,那丫头阴得很,我见了也不喜欢,我一会带着王吉也一道去凤阳。”
“随你,王吉留在这也没啥。”
“般如呢?”
“那你要问问她什么意思,那丫头说到底卢相把她真当儿媳妇了。”
“这大名府天元十三年就没有相了,那老家伙真不要脸。”
“嘘!夫人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王福装出来一副好似害怕天上下来抓人的滑稽模样。这中府哪来的人敢来王家抓人啊!
赵芝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内堂。
官道上
“莹儿,徐妈妈说刘章成这人还不错,你说呢?”那马车里,那女声淡淡的一副天籁般得好嗓子,在马车嘈杂的声音里显得出尘脱俗。
“回小姐的话,莹儿上次跟着刘师傅出过次关外,到斡难河卫就跟丢了。”
“莹儿跟丢了?”
“回小姐的话,是跟丢了,过了阿鲁兀纳河就被耍了兜了一个圈,然后就没影了。等到回来的时候在木里吉卫才又跟上。”
那车厢里的女人有点倦怠的语气:“你等我们回太原之后,跟着徐妈妈去趟播州,杀了吧。”
那名少女侍者冷冷回应了一句“是的,小姐。”
日落蜀山,那残阳洒在蜀山上渗透的余晖点落在庐州府城墙上。那日北门两架马车一出一入。王家老宅依的北门城阙亮起了点点灯火,好一派热闹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