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到桐山精神病院。”
恐怖的吱嘎声撕碎雨幕,那是老旧车门把手发出的哀嚎,在灰色薄雾逐渐浓郁的破败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天要黑了。
自那场改变一切的“黑太阳降临”事件后,很少会有人选在这个时间点出行。
出租车师傅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双手稳稳把着方向盘,等穿着暗红色卫衣的男青年在副驾驶上坐下,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最近,号公路沿线发生多起失踪案,受害者多为独身年轻男女……”
车载电台里播报着这两天的新闻,或许是信号不太好,原本幽冷的女声很快被杂乱的白噪声掩盖,变得吵闹刺耳。
师傅顺手把它关掉了。
“号公路?我记不太清了,去桐山精神病院要路过那边吗?”
陆生主动开口,打破了车上愈发压抑的气氛,下雨天呆在太过安静的密闭空间内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容易造成心理疾病。
这很不好。
“嗯。”
厚重的鼻音从师傅的位置上发了出来。
他的腰背坐得挺直,面容削瘦,颧骨像是丘陵一样凸起,眼眶却深深地凹陷下去,车内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可怖的轮廓。
像标本室里存放的骷髅。
他的脸颊从路上上车开始就不停蠕动着,应该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车内沉默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灰色的雾也越来越浓,几乎要看不见前方的路了,除了知道车还在继续往前走外什么也不清楚。
师傅忽然踩了脚刹车。
陆生差点没被甩飞,他抬起头,刚想抱怨两句,才看见朦胧雨幕中的刺眼的暗红色光亮,原来是红灯了。
尽管这个路口只有这一辆车,师傅也没有做出违背规则的事。
这很好。
陆生没有在意刚才的急刹,只是伸手擦了擦车前窗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血迹。
“这么晚,去那边是有什么事吗?”
师傅竟然主动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像是得了肺癌的老烟枪,仿佛下一秒就出不上气了。
“我是最近刚毕业的精神病医生,明天就正式去桐山精神病院上班,今晚打算先提前过去看看,熟悉熟悉情况。”
聊到自己的工作,他忽然变得健谈起来。
“常人对精神病有很深误解,他们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有发病时有点异质。其实精神病院是个不错的地方,大家都很热情,而且各个都身怀绝技。”
“当初我去实习的时候,他们为我举办了很棒的欢迎仪式。”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4号房,高个子病人看到我,当场高兴死了,矮个子顺手就剖了他肚子,给我做了份大肠刺身。”
“师傅你吃过新鲜的大肠刺身吗?”
陆生仰躺在座椅上,双手垫在脑后,百无聊赖地盯着主副驾驶中间的后视镜,原本那里可以看到车后座的风景,但现在它碎掉了。
破碎的镜子里黑糊糊一片,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
师傅没有回话。
“可以尝试一下。”
陆生笑着补了句,然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从市里到郊外还有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