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女儿！！！”
师傅不停重复着这句，不知何时，电台里的声音不再出现，外面的手印也停了下来。
绿灯了，车还没开。
宛如发病的精神病人一样的司机师傅忽然僵住，他机械般地转过生了锈的脖子，愤怒地盯着陆生的侧脸。
自从早已在车祸中死去的女儿再次回到他的生活中后，一切都变了。
那时候，“女儿”还不能主动干涉现实，为了让女儿留得更久一点，他开始了第一次喂食。师傅清楚地记得……
第一次是个高中的男孩。
在客人准备下车之前，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把藏在工具箱里的水果刀从靠近主驾驶的左眼捅进了他的脑袋。
他记得那双年轻的眼睛，惊愕、恐惧、混杂着污秽液体和他理解不了的复杂感情。
那双眼睛让他感到恐惧。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麻木的？
他已经记不清了。
“女儿”的胃口越来越大，力量也越来越强，他再也不必亲自动手，也不用再去记住每一个实在他面前的人。
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再次主动杀人的对象，是他的老婆。
当那个女人对他说出“杀人犯”三个字的时候，师傅毫不犹豫地掐死了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果断，只记得当时女儿很开心。
他还记得女人死前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第一次杀死的高中生一模一样，惊愕、恐惧、混杂着某种污秽液体，还有一些他理解不了的复杂感情。
他再次感受到了恐惧！
恐惧化作梦魇折磨着他，于是师傅听了女儿的话，吃掉了女人的尸体，吃掉后确实让他感觉好了些，连晚上都能熟睡到天亮了。
只是那之后，他再也不去看人的眼睛。
他砸碎了后视镜，也不再回家，带着女儿住在这辆相依为命的车上，或许是因为“女儿”的力量，老婆竟然也重新回到他身边来。
生活似乎又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女儿的胃口越来越大，进食也越来越频繁，有些客人会把他当成是鬼，师傅很乐意接受这样的身份。
鬼的话，杀人就合情合理了。
每次客人上车，他都会以“人”的身份略加提醒，有些人意识到不对想要逃掉，有些客人则想要主动出手，但他们都死了。
没有人能逃出号公路，那是曾经他的女儿发生车祸的地方。
如今他无数次回到这里。
但他不会再恐惧，他会以“鬼”的身份欣赏客人的死状，并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他会接受女儿分享的血食，大快朵颐。
那种味道很棒。
有时候，就连师傅自己都块分不清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但他感觉这很好。
生活仿佛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如果陆生没有随口点破了那个事实的话。
他还是人，他和“女儿”有着本质的不同，他没办法像鬼一样心安理得地随意杀人，人心无法轻易承载那些生命的重量。
溺水似的恐惧再次抓住了他！
“她是我女儿……我和她是一样的……”
师傅又开始像祥林嫂一样念叨起来，牙齿咬得咔哧作响，眼中却带着滔天的恨意。他僵硬地伸出手，竟然就那样越过了主副驾驶的中线，掐住了陆生的脖子！
然后，干枯的手指缓缓收紧……
“好吧好吧，诡异也好，鬼也好，你女儿也好，还是说你老婆也好……随便你怎么称呼，反正都是同样的东西。”
陆生竟然仿佛没有半点察觉，他只是斜过头，脸上挂着诡异而恐怖的笑。
“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