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那条留言中所写,我还是决定去市中心寻访李牧,我至今一次都没有主动去拜访过李牧家,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打电话叫李牧来我这儿,可现在连电话费都让我发愁....更别说我如此落魄,光是打电话过去,李牧恐怕不会看见我,我下定决心要完成最不擅长的访友。
叹了一口气坐上市内公交,我一想到那个李牧竟然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觉得背脊发凉,一股凄凉之感悄然而生。
李牧在家,那是一幢肮脏小巷深处的二层小楼,李牧住在二楼和我住所一般大小的房间里。下有李牧的父母和一位年轻的工家,他们缝着布袋,又敲敲打打,正在制作家具。
那一天,李牧向我展现了身为城里人的崭新一面那就是.....俗话说的精明。
是让乡下来的我几乎瞠目结舌的,冰冷,狡猾的自私自利。
他并不是像我这样一个劲儿的随波逐流的男人。
“你真是太让我吃惊了,你家里人原谅你了吗?”
“还没有啊?”
我说不出自己是逃出来的,我还是老样子搪塞了过去,我知道李牧很快就会察觉,还是蒙混过关了
“总会有办法的......”
“喂,这可不是说笑啊,我给你句忠告....再怎么傻也该适可而止了?!我今天还有事要办,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的。”
“有事要办?什么事啊?....”
“喂喂,别把坐垫上的绳子给我弄断了!!?”
铺在我身下的坐垫四角上垂着穗子一样的丝线,不知该叫英子还是结绳,我在说话时无意识中用手指玩弄起其中一根,还拉扯了一下。
李牧,对自己家的东西,哪怕是坐垫上的一根丝线都很爱惜,不惜横眉竖眼的责备我,仔细一想,李牧在与我交往的日子里从来不曾有过任何一丝的付出.
李牧的老母亲托着装了两碗甜汤和花生糍粑的盘子来了。
“咳咳...您这是?....”
李牧像一个天生的孝子一样,对老母亲毕恭毕敬,言语也客气的有些不自然。
“呵...劳烦您了,是...甜汤和糍粑吧?真丰盛啊!您不必这么费心的,我马上就要外出办事了,不过您....难得煮了最拿手的甜汤和糍粑,不吃就糟蹋了,那我就吃吧!....啊...你也来一碗吧!!这可是我妈特地做的....”
“嘶...啊...~这玩意儿可真好吃,太丰盛了!!”
接着他完全不像是在演戏的样子,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吃得津津有味,我也喝了一口,嗯......一股洗碗水的味道,我又尝了一口糍粑,觉得并非糍粑,而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绝不是在蔑视他们家贫穷,当时我并没有觉得难吃,当时老母亲的心意也让我感动不已。
就算我对贫穷有恐惧感,也绝无轻蔑之心。
从那碗糍粑甜汤,和吃的津津有味的李牧身上,我看到了城里人的简朴本性,又见识了过日子时内外有别的省城家庭实情。
而我这个内外不分,不断的逃避正常人生活的愚钝之徒,被彻底孤立在一旁。
就连李牧也几乎要抛弃我了......
我狼狈不堪,握着掉了漆的筷子,搅动着甜汤。
心情无比凄惨落寞,只想把这一切写下来...
“抱歉,我今天真的有事儿。”
李牧站起来边穿上一边说。
“抱歉了,我先告辞”
就在此时,有个女人来找李牧,也让我的人生为之一转,李牧忽然变得活力十足。
“呀?真对不住,我正打算要去你那儿拜访....他...就因为这个家伙突然来了,哦不....没关系,请快进来吧”
看来他真是相当情况,我把自己的坐垫抽出来,翻了个面提给他,他一把抢过去,又翻了一个面,请那女人坐下。
房间里除了李牧的坐垫之外,就只有一个来客用的坐垫了。
女人很清瘦,个子很高,她把坐垫向旁边挪动了一点坐在了靠近入口的一角,我心不在焉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那女人好像是杂志社的,大概是请李牧画了插图之类的东西是来收稿子的。
“啊....我们....完成了,早就已经完成了,就是这些,请收下...”
这时来了通短信。李牧看了短信,得意洋洋的表情,转眼间变得阴森起来。
“啧....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是大脖子发来的短信。
“总而言之,你赶快给我回去,我就是想亲自送你回去呢,可惜现在没这个功夫,你明明是离家出走,居然还一脸悠哉悠哉的样子??!”
“您家住在哪里呢?”
“大树营,”我顺口回答。
“那离我们杂志社很近啊!!?”
女人是大学出生,岁。
和五岁的女儿住在昙华寺的公寓里,她说自己丧夫将近三年了。
“看来你也是吃了不少苦才长大的人呢,人也很体贴,真是可怜。”
我第一次过上了小白脸似的生活。
周莹去昙华寺的杂志社上班后。
啊,周莹就是那个女记者的名字。
我就和名叫“贝贝”的五岁女孩儿乖乖的待在家里,在这之前母亲不在家时。
贝贝都会去公寓管理员的房间玩儿,现在来了一个体贴的叔叔陪他玩儿,自然非常高兴。
我稀里糊涂的在那待了一个星期左右,靠公寓窗户很近的,一根电线杆上挂了一只风筝。
在春天漫步沙尘的强风中,它被撕破了,但依然顽强的缠着电线不肯离开,就像在对着我点头。
我每次看见他就会苦笑,脸红,甚至做起噩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