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哪里见过这阵仗,手慌脚乱地扶他躺下,一摸他的额,滚烫。“你发热了”傅隐眼皮沉重,他昏昏沉沦地应了一声,晕了过去。
体力透支太严重了,虚弱的傅隐陷入沉沉的梦境。他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傅家灭门的那个夜晚,被满身是血的母亲送上屋顶,眼睁睁地看着往日不苟言笑的父亲冲他弯起了嘴角,万箭穿心,抱着母亲闭上了眼睛。
他在护卫怀里晕过去,醒来后,从前的少年一夜成长,更糟的是,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小故了。
“小故!”沈故抱着刀倚在树干上,闻言上前一步,却见傅隐定在原地看着他,眼底不见了平日的笑意,一反常态的充满了思念与愁苦,仿佛藏着云雾与深林,只觉得深不可测。
沈故呼吸一窒,傅隐已经撑起身子,朝他拱了拱手,“承蒙大人照顾,有缘再会。”他取了剑,又道,“大人不必忧心,
边境的顾将军想必已经前来增援了“他笑了笑,转身走出密林。
黎明的旭日斜射,他血衣白袍,虚弱地站不起来,却挺直了腰,竟然生出一种顶天立地悲壮,或者,孤寂。
“傅隐”,沈故忍不住开口,眼前的人顿了顿,“闻鸣乖张残暴,实乃小人,傅兄高风亮洁,何必依附于他。”
傅隐闻言一笑,“人各有志罢”,便不再多说。
见傅隐依旧不肯听劝。沈故不免有些愠怒,刚要开口,却见眼前那人身形不稳,竟直直地向后倒去。
“喂……。沈故瞬间失语,面色阴沉的走过去,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拖回去。
走了约一刻钟后。前来增援的顾将军看到沈故拖着一个“东西”,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那个,看着颇为诡异。
“小故啊.你这是拖着个……什么?顾毅看着沈故背后那一坨“东西”问出了声。
沈故见到顾毅,把手里拖着的“东西”扔给了旁边的护卫。才缓缓回道:“毅叔,这是今天新封的傅尚卿。”
沈故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继而看向顾毅。
面具上的血还未干透向下滑去,上面的恶鬼似乎活了般看着他,顾毅不禁被吓了一跳。“小故吗,年轻轻的……就这么吓人,年轻人要有朝气…...…”
沈故听着并未反驳,但顾毅知道他肯定没听。“哎….真愁人”
“毅叔,皇上可否安全回宫?”沈故忍不住了,打岔道。
“当然”他赞许地拍了拍沈故的肩,“这次你可是立了头功。干的不错,有叔当年的风范!”
沈故想到了今日的傅隐,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红日拨开薄雾,终于高高地挂上了天。朱红色的宫墙层层掩掩,明黄琉璃瓦闪着光。
宫女轻轻的拢起薄纱,点上了熏香。殿下静候着的宫人,垂首并手不发一语。
“哎,错了,朕不是要下这儿的!”
“啪”,伸出的手被竹扇一敲,“皇上,落棋不悔。”
永昌帝忿忿地揉着手腕“真死板”
傅隐挑眉,“皇上,您可是天下之主”
皇帝不语,看眼前的人拾起一子,轻轻落下,一局围棋危机重重,对手棋艺之精,立意之高,实乃不及。
他气恼地挥挥手,抬眸,看到傅隐嘴角黑青一片,前额,颈部皆有撞伤,实在狼狈至极,他忍俊不禁道:“捷先,你这,是不得美人心啊。”
却见傅隐一顿,脸色黑沉沉地一片,却只是垂眸,不发一语。
“哈哈哈,想不到啊,沈大人还有这般本领。一旁的皇帝笑得直颤,“你对人图谋不轨,万一那人心似坚冰,捂都捂不化,值吗?”
傅隐微微一愣,忽地璨然一笑,带着些许的温柔,望不到底的眸子仿佛雨后初晴的般潋滟。“即便飞蛾扑火,也无所畏惧。”
皇帝捏起一块糕点,一口扔进嘴里。含糊道:“曾因酒醉报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啊!
傅隐斜睨一眼,“祸从口出,当心噎着。”
“咳咳咳”话音刚落,皇帝在椅子上咳得惊无动地,他颤着手指着傅隐。“弑君啊你...…”
傅隐起身,从容地弹了弹白衣上被溅上的糕点屑,走向殿门,偏头吩咐道,“救驾去吧。”
他抬脚迈出殿门,眼底带着隐隐地笑意。
大梁巍峨宫殿朦胧在夜色之中,落日的余晖退尽。远远地传来几声鸦鸣。日落跃进迢迢星野,人间忽晚,山河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