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氏对贾敏的不满,或许源于婚前名声不如她,婚后又遭小姑子轻视;又或许是因为她所嫁之人,初看光鲜,是国公府的嫡子,却原来只有才名而无功名,且非长子无法承袭爵位,全凭老国公遗诏才谋得一官半职,与林海相比大相径庭,心中难免愤懑。
但这些,真会严重到让她起杀心,欲置对方于死地吗?
林祥不得而知,因此自来到后,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神色,却未发现异样,只看到了她那份自得与满足。她为自己的儿女骄傲,也为能掌管荣国府中馈而得意。
林祥理解她骄傲的缘由——史氏本就更偏爱二房,如今大房虽承袭了爵位,却被边缘化,且主母之位空缺。
相比之下,二房居住在荣禧堂偏殿,掌管家务,且贾政是荣国府目前在朝的唯一官员。
想必荣国府的仆从们也都看在眼里,自然懂得如何趋炎附势。
思及此,林祥望向对布老虎爱不释手的贾琏,他一无所知。
他曾听母亲叹息,说大伯一蹶不振,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
若非贾琏被祖母抚养,留在大房,真不知会落得何种境地。
直至傍晚,贾赦才带着一身酒气,满脸颓靡地姗姗而来。
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贾敏见状,眼眶瞬间泛红。
“大哥,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往昔他虽放荡不羁,却也意气风发,如今却萎靡不振,仿佛老了十岁。
贾琏看到父亲,默默地低下了头,心中有些畏惧。
贾赦对这个妹妹一向疼爱,听她此言,愣了愣,笑道:“酒是好东西,睡不着时便喝上几口。”
竟已到了需借酒入眠的地步吗?
长此以往,再好的人也会毁掉。
贾敏泪水再难抑制,连忙侧头用帕子拭去。
贾赦见她如此,心中麻木之处也泛起一丝疼痛,妹妹为何而哭?
史夫人怒目圆睁,对着贾赦言道:“你胞妹将至,我曾劝你浅酌即可,你却置若罔闻。你有多久未曾对镜自照了?莫非仍以为自己是个需我照料的孩童?待到新媳妇入门,我可就撒手不管了。”
贾赦张了张嘴,最终又紧紧闭上。
贾敏眉头皱得更紧,母亲这是对大哥有怨言?
待众人散去,她私下与母亲交谈,却不欢而散。回林府的路上,贾敏仍余怒未消。
林祥道:“母亲,是谁惹您生气了?告诉祥儿,祥儿帮您出气。”
他从前说这些话还会害羞,如今已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小大人了,说起来毫不脸红。
贾敏对他这番话毫无抵抗力,看着儿子乖巧的模样,心中仿佛被蜜糖填满,“母亲不生气了,祥儿这么好,母亲怎会还生气。”
但为何生气,却不能与儿子说,儿子年幼无知,万一说出去怎么办,即便他不说,她也不好在儿子面前议论长辈的是非。
林祥:“……”
哎,年幼果然没地位啊。
“母亲,那我能让青竹给哥哥送个小玩意儿吗?哥哥送了我一只布老虎,我想把我珍爱的小匕首回赠给他。”青竹是他那些小玩伴中年纪最长,也最为机敏的,时常能帮他探听到荣国府的种种消息。
贾敏含笑应道:“当然可以。”
有些家丑,既不能对儿子言,也不便与夫君语,贾敏只能私下里与贴身的奶娘嬷嬷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