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啊,”庄图南解释道,“这大冬天谁还能买到新鲜的青菜?而且咱们的菜长得多好,保准供不应求。”
林栋哲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妈,那咱们买电视机岂不是……”
“去去去,”宋莹瞪他一眼,却掩不住笑意,“就知道想电视机。”
黄玲也心动了:“咱们试试?”
林武峰皱着眉头对宋莹道,“你就别想那些了,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怎么就不好了?”宋莹看着院子里长势喜人的菜,“现在黑市上冬菜多少钱一斤?五毛?六毛?”
“你可别胡闹,”林武峰压低声音,“让人知道咱们去黑市,我们都是国营工厂的员工……”
“你看看人家玲姐,”宋莹打断他,“儿子天天卖鱼,这日子眼见着好起来了。再看看咱们,整天就知道护着这份工作。”
庄图南站在屋檐下,听着大人们的谈话。他知道,工人放弃稳定工作做买卖,在这个年代确实需要勇气。
“要不这样,”宋莹提议,“等过完年再说?正好这几天看看黑市什么情况。”
黄玲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左右我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林武峰叹了口气:“你们啊……”
“妈,”筱婷打了个哈欠,“我想上厕所。”
庄图南陪着妹妹往车厢尽头走。过道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人,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干脆蜷在座位底下。空气越发浑浊,煤渣的味道呛得人直咳嗽。
厕所在车厢连接处,冷风从底下的缝隙灌进来。庄图南扶着筱婷,生怕她摔倒。从铁皮的小窗望出去,夜色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掠过。
回来时,黄玲已经把座位收拾出一块空当:“你们靠着我睡会儿。”
庄图南摇摇头:“妈,您睡吧,我替您看着。”
黄玲还要说什么,筱婷已经靠在她怀里睡着了。庄图南看着母亲憔悴的脸: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婆家受气,连回娘家的路都不敢走。
“咣当——”列车驶过道口,车厢猛地晃了一下。邻座的大婶醒了,抱怨道:“哎哟,这破车,颠得人骨头都散了。”
“大婶您也回家?”庄图南随口问道。
“是啊,”大婶叹气,“在上海做工,两年没回去了。”说着掏出几个橘子,“给,分你们吃。”
黄玲连忙推辞,大婶却硬塞过来:“孩子也辛苦,这么远回去。”
庄图南接过橘子,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他剥了一个给黄玲:“妈,您尝尝。”
黄玲含着橘子,眼泪又掉下来。
南行的火车驶进广州站,暖烘烘的空气裹挟着陌生的味道迎面扑来。
“阿妈!”黄玲的声音哽咽了。
一个气质温婉、穿着藏青色夹克的中年妇女已经快步走到了出站口。虽然年过半百,但保养得宜的面庞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外婆!”庄图南凭原身记忆认出了这位和蔼的外婆陈淑兰。
外婆含泪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阿妹!”外婆紧紧抱住黄玲,声音哽咽,“这些年苦了你了。”
黄玲扑在母亲怀里,泣不成声。筱婷也扑了过去,一家人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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