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周海站起身来提了提裤子,抓起一把雪,朝周洋扔去。
在水汪的下游松软之处,周长祥脚踩铁锨背,用力挖起土沙。几锨下去,水汪上下两端都筑起了矮埝,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水汪。
“你俩用罐头瓶子把小水汪里的水都舀出来吧。”说着,周长祥搀着周洋的两腋,将他放在水汪旁边。
周长祥小心翼翼地走到漫水桥下水处,挑选一个没水的高地站好,在冰面上砸开一个很大的豁口。
豁口里的河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着。靠近桥石的地方,几墩臭蒲依旧透着绿色,在水中摇曳生姿。
周长祥费力地铲除高地上的积雪,露出湿润且杂有白色的沙砾。瞬间,一丝潮湿的味道在干冷的空气中一逝而过。
由于长期受河水冲洗,每一锨铲起的沙子都剔透晶白。偶尔夹杂的大沙粒难逃周长祥的锐利目光,均被拣出扔掉。盛着细沙的竹筐在水里反复筛晃,直到豁口里浑浊不堪的河水变得清澈见底,周长祥才将洗净的细沙倒在旁边洁白的雪地上。
几个回合下来,雪地上晾晒着一堆细沙,湿漉漉的,透着白色。
“逮了几条了?”周长祥扛着铁锨,提着空竹筐来到两个孩子身边,问道。
“水还没舀空呢,罐头瓶子太小了!”周洋放下空瓶子,将冻得通红的小手在棉裤上擦拭着,哭丧着脸说。
“是啊,你骗人呢。”周海也没了兴致,提了提裤子,将通红的小手夹在胳肢窝取暖。
“哈哈,哈哈——。”看着两个孩子的狼狈模样,周长祥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上一边去。我来逮。”说着,周长祥挥动铁锨,从小水汪里往沙地上泼着水。
“洋洋,快看,泼出两条鱼。快拿瓶子盛着。”周海看着沙地上蹦跳翻身的两条小鱼,兴奋地叫嚷着。
周洋捡起空瓶子,匆忙弯腰将瓶子装满水,朝着小鱼跑去。
看见两个孩子又兴致盎然,周长祥停下手中的动作,拄着锨把静静地站着。
水汪里的水已所剩无几,被铁锨搅动几下后,夹杂着枯叶撞击着岸边,变得更加浑浊不堪。
周长祥将竹筐当作瓢来用,从水汪底部抄起。
“好多鱼啊!”周海眼尖,在竹筐刚离开水面的瞬间,就兴奋地叫嚷起来,比竹筐里乱蹦的小鱼还要激动。
在孩子们的喜悦中,周长祥洗净竹筐,又铲满了晾在雪地上的细沙。
溅湿的棉袄、棉裤透着丝丝凉意,却丝毫未能消减两个孩子的兴致。他们跟在周长祥急匆匆的身后,把玩着玻璃瓶,观赏着瓶中浮沉的小鱼,一路欢笑着追逐。
白天的喧嚣,随着夜幕的降临,消失得一干二净。
锅台边,香味在炒花生的翻沙声中升腾;炕头上,品色在蒸饽饽的水汽中浸润:浓浓的年味,在摇曳的煤油灯下晃动,与笼罩山村的烟霭一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