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转院
天色湛蓝如宝石，东方天际处，一抹深红映衬着几朵浮云，道道金光洒落，红霞如碎片般散开。
进了医院，拖拉机停在病房前的空地上，三人进了周长祥住的病房。
周长祥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如土，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孙菊刚欲开口说话，王杰生连忙摆摆手，制止了她，接着悄悄地说：“他刚刚睡着，先前和张成元说了一会儿话，累着了。”
“张成元来了？”孙菊望了一眼床上的周长祥，内心复杂地问道。
“嗯，在这儿坐了好长时间。还和我一起帮着长祥解了大便。”王杰生从周长祥的枕头旁拿起钱，递给孙菊，轻声说，“临走的时候留下一百块钱，说是他和村小的三位老师的一点心意。宋佳兰他们家里走不开，路又远，就让张成元代表他们来看看长祥。”
“哦。”孙菊应了一声，边摘着头上的麦草，边说，“多谢他们惦记着。”说着，眼眶再度泛红，闪烁着泪花。
“你和长连去办出院手续吧，办完咱们抓紧去县城。我在这里先收拾着。”看到孙菊眼泪汪汪的，即将落泪，王杰生赶忙转移话题，催促道。
时间不长，孙菊和刘长连回来了。周长祥靠着被子半坐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向孙菊问道：“家里都收拾妥了？两个孩子怎么样？”
“都收拾好了，两个孩子很懂事，他大娘照看着呢。你放心吧。”孙菊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走到床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周长祥的额头。
“我这病是不是很严重？我感觉身子死沉死沉的。”周长祥稍稍歪头，用那凹陷无神的眼看着孙菊说。
“胡疑惑啥呢！你这壮实的身板还怕这点阑尾炎？这里医疗水平差，咱去县城医院好检查检查，快点好起来，别瞎寻思。”刘长连看了眼周长祥，嗔怒道。
看了看周长祥，孙菊心头骤然一紧。曾经那张英俊且始终带着微笑的脸，如今变得瘦削憔悴，颧骨高高突起。
在三个大男人的努力下，周长祥被平稳地抬进了车斗，靠着垫好被子的车帮半躺着。车子即将开动时，王杰生又奔向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盒“蓝金鹿”烟。
一路上坑洼之处不少，但这次大国开得格外用心，车竟然没有那么颠簸了。周长祥枕着孙菊的胳膊，躺在软软的干麦草上又睡着了。见孙菊情绪低落，王杰生和刘长连一路上沉默不语，竟然连烟也没抽一根。
经过雷雨的冲刷，路两边的野草越发充满生机，一棵棵半搂粗的白杨树也晃动着亮绿色的树叶。
“你们怎么才来？病人都这样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矮个胖男医生看着化验报告，侧脸朝刘长连埋怨道。
“我们一直在镇医院治疗着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来这里前，我们也费了不少事，镇医院的医生还不让走呢。”刘长连吐槽着办理出院手续时医生的冷漠与蛮横。
“他娘的，这不是害人命吗？”男胖医生骂了一句，说，“原本是急性坏疽性阑尾炎穿孔，坏疽引发腹腔内部感染。手术后出现粘连性梗阻，肠管肌肉功能受到限制，蠕动异常，进而导致肠功能紊乱，使得肠内容物无法正常运行。食物在肠腔内停留时间过久，水分被肠壁吸收，致使大便干燥硬结，最终引发肠管缺血，造成梗阻性坏死。”
“能治好吗？大夫。”王杰生递给男胖医生一支烟，问道。
“再做下手术，治治看吧。使用一些抗生素，改善全身状况，补液纠正心衰，争取扩充血容量，疏通微循环，改善肠粘膜缺血状况。”男胖医生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看着报告单说道，“能不能治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听了男胖医生的话，刘长连的心仿佛被一只小手猛地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