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扶着那边篓子,我和你大爷抬这个。”看着刘长连出来,王杰生大声喊了周洋。
“到前面给你爹照着路。”看到王杰生推着车子急匆匆地跑了,正在绑篓子的刘长连朝王育林大声喊道。
周洋闭上堂屋门,将锁挂在门鼻上,跟着刘长连跑出大门。
院子里的几棵树,在风的蹂躏下,倔强地摇着头。闪电的亮色由黄变蓝,几乎不灭,轰轰的雷声催得人窒息。
“洋洋,把满篮子的瓜干倒进大篓子里。”刘长连抱着盛满瓜干的小篓子,往车跟前的王杰生跑去。
听到刘长连的喊话,周洋两手各提着一盛满瓜干的大竹篮,轻松地跑向车边。
紧张的环境里,瞬间的爆发力是惊人的,周洋的表现让王杰生目瞪口呆,因他知道这两大竹篮的瓜干比小篓子里的沉多了。
“下雨星了,快来把油纸盖在大篓子上。”王杰生抓起石头下压着的油纸,大声喊道。
“抻紧了,压住这边。”刘长连对身边的周洋大声说,又扭头喊道:“育林,找几块大点儿的石头来。”
两大车的瓜干遮盖了,风似乎非常的不甘心,拼命地掀着篓子上的油纸,呼啦啦地响。
“快把满了的小篓子和大竹篮集中起来,都用油纸盖着,别淋了雨。快,快,快。育红抓紧提过来。”看着最后剩的一点瓜干进了育红的篮子,刘凤大声喊着。
“都放车子上,摞一摞。把那根绳子撂过来,拽,再拽。”王杰生和刘长连将集中的小篓子和大竹篮都用绳子串绑着。
“铺上,展开,拽着,拽着。拿两块石头压着。”看着王杰生和刘长连绑完车,刘凤递上油纸,扭头大声朝几个孩子喊道,“去多找几块大点的石头压油纸。”
狂风肆虐,闪电张牙舞爪,随着最后一个沉雷在头顶上炸响,雨滴变成了滂沱大雨:天地雨帘相接。
被油纸裹得严实的车子,成了避风港。身边的斗笠,蓑衣,雨披攒成了一个蛋。
雨像盆水往下倒,被风蹂躏后的树,又经大雨冲涮,叶子几乎殆尽。
看着漫上门口石台的大水,孙菊心里一惊:“挡阳沟的石板没移开,堵了。”
雨具都被孩子拿走上地了,孙菊只好找了块油纸系在头和上身,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扎进雨帘。
油纸被风吹得欻欻作响,在身上招摇得很,时不时地贴在脸上,憋得她喘不过气来。浇在头上的大雨越来越猛,令她睁不开眼,鞋里全是水,就像赤脚走在地上。左腋下的拐杖变得不听话了,哆哆嗦嗦地在微弱的手灯光下,趟着淹到脚踝的水,走得歪三斜扭。
总算挪到了南墙根,孙菊依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微弱的灯光下挡阳沟的石板后,聚着大堆烂草树叶,浑水打着漩涡从石板和墙的缝隙里向外挤。
孙菊上身稍弯,左手扶着墙,右手拿过拐杖,捅了捅石板,或是劲儿太小,或是水冲力大,石板没动。她又艰难地向前移了移,站到石板的正后面,原本抬着的左脚已全浸在水里,裤管上沾满了烂草树叶。
水越来越深,已经到了膝盖,淹没了石板。
心急如焚的孙菊弃了拐杖,两手扶着墙,慢慢下蹲,在摸到石板上棱的时候,她头顶靠着墙,腾出两手抓紧石板两边上沿,使劲向上猛抽,随着“哗”的一声,浑水带着烂草树叶急速冲出阳沟。
左脚始终悬空着的她,随着水劲卸掉,身体一斜,右肩重重地撞滑在墙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靠在南墙上的浑身湿透的孙菊,好大一会儿才艰难地挪进锅屋,呆呆地坐在门口的高凳上,大口喘着粗气。
不知什么时候,雨停了,风也消失了,各种树疲惫地站在黑暗里,静听着老榆树下沟里的哗哗淌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