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国难后,江南文人就在痛苦中寻求思变,到底是什么让大明一败再败,国将不国?
以黄宗羲、顾炎武为首的一批学者,提出‘积重难返之害’,也就是每王朝更替一次,人们受到的剥削也就更进一层的观点,随后开始提倡限制君权、还政于相等解决办法。
以郑诛和自己来看,这些学者看问题倒是一针见血,可解决办法又重新回到了回到古代那一套,复井田、设宰相,恨不得周公孔子重生过来。
殊不知,解决新问题要用新办法,哪有用以前的思路,解当下难题的道理?
这些民间学术,在第二位皇帝朱慈煊的‘洪宣’时期,还算安稳。反正主不在乎,主什么都不想管,比嘉靖帝还会当甩手掌柜。
可是第三位皇帝朱慈焯,带着汉满蒙军阀直入江南,夺取天命后,这些要命玩意马上激怒了皇帝陛下。
现在的年号是‘圣武’,不是‘永历’,不是‘洪宣’!
于是江南文人杀的杀、流的流,不是去辽东给披甲人当奴打满清,就是去云南种蘑菇,也有许多人被赶到甘肃和河套,倒是为国家的边疆文教建设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在圣武皇帝朱慈焯的大刀大砍下,江南文脉散落天涯,打出了文字狱一样的效果。
以上这些大明黑历史,郑诛和是一个字都不会教给横姬夫人的。
他将诗经收起来,郑重的告诉横姬夫人:“国内自满清入寇以来,黄梨洲等学者认为是土地兼并、收税压迫之害,让人们饱受生活困窘之苦,于是国将不国。
因此有识之士认为,国家要富强、人民要吃饱穿暖,要在殖产兴业。缫丝纺织、晒盐挖煤,各种产业学术纷纷成书,让国人一起学习,把大明建设成小康之国。
如今大明人人言殖产兴业,事事要以利为先。这是大明国内最新的学说,朱子的理学、舜水先生的实学、阳明先生的心学,均不如矣。”
话虽如此,但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江南的资本主义萌芽开始于洪宣皇帝的主不在乎,但成长于圣武皇帝的杀杀杀杀杀。
文人被驱逐一空后,本地的儒商突然发现,圣武皇帝这个人,只想扫平满清,干爆蒙古。
于是他们针对黄宗羲、顾炎武的学说,顺势提出:“只要殖产兴业,努力耕织,即可国富民强。没有必要虚君权、设宰相、复井田嘛。”
通俗来说,就是那些文人们瞎逼逼什么积重难返之害,都是没必要的无病呻吟。您让我们来殖产兴业,我们就努力耕田织布、晒盐挖煤,给您把税款都补上。
圣武皇帝下江南主要是要军费,江南儒商就给他军费。
圣武皇帝转头回北京打仗去了,江南儒商就忙着殖产兴业,到处开拓新的产业。有赖于洪宣皇帝时啥都不管,导致的产业自由复兴,这一轮资本萌芽迅速萌发。
这就是江南资本主义萌芽开始时的黑历史。
殖产兴业之说,一开始是儒商们雇人给自己粉饰门面的说法。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好像还挺有道理,就蔓延开来,陆续出了一些论述殖产兴业的学说,以及许多如何殖产兴业的工科书籍。
譬如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在江南的畅销读物中媲美《黄历》。
一开始,江南儒商只是想搞点商业垄断,坐地吸血。
但随着殖产兴业学说的兴盛,各地商人不断涌入到工商手工业之中,他们的垄断权也就废了,大家一起在工商业里卷个不停,彻底盘活了整个殖产兴业学。
各种文人都被商人花重金招募进来,完善研究如何殖产兴业,从家学外溢到社会中。
众人拾柴火焰高,让殖产兴业学从一开始的擦屁股纸,变成真实存在,人人追捧的民间热门学说。
毕竟读书考科举要花几十年,学殖产兴业却真的能赚钱。
郑诛和回忆起这些历史的时候,自己也震惊的无话可说。
搞笑的是,正是圣武皇帝对着江南文人一通乱杀,把掌握话语权的文人统统扔掉,又管杀不管埋的懒得收拾学术界,才让全新的学说从底层的手工业者、商人中发扬出来。
“那究竟什么是殖产兴业学?”横姬夫人头脑灵活,她感觉这四个字里有自己家重振起来的希望。
“殖产兴业,就是向工商求财、向土地求粮、向海外求田,然后富足小康,不求人施舍。”
郑诛和端庄正坐,肃然道出这一学说的核心。
话糙理不糙,殖产兴业就是搞钱,就是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