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关的晨雾中弥漫着菌菇特有的土腥气，林羽的鹿皮靴已踩碎了集市青石板上的第三颗露珠。柏瑶的藕荷色裙裾拂过叫卖的竹筐，惊得筐里灰兔的耳朵簌簌抖动。
“客官尝尝？这可是能解百毒的赤鳞菇！”货郎掀开草帘的刹那，林羽瞳孔微缩——那些伞盖暗红斑纹的菌子，竟与赵权毒血凝成的星图如出一辙。
史灵珊从人群里挤过来时，发梢还沾着松针。她抓起茶摊蒸笼里的荞麦糕咬了一口，含糊道：“张威那厮卯时三刻就带兵巡关，西侧箭楼藏着六架连弩。”油纸包着的薄荷糕被推到林羽面前，糕点上赫然用糖霜画着简易布防图。
柏瑶的指尖忽然按上他掌心，温热的触感顺着掌纹蔓延。“卦象说巽风遇坤土，当取地脉之气破局。”她垂眸时，鬓边珍珠步摇晃碎了两人倒映在茶汤里的影子。
林羽嗅到她袖中铜钱沾染的沉水香，忽然想起昨夜星幕下坠落的赤色流星。戌时的梆子声惊飞了客栈檐角栖着的夜枭。林羽将系统光幕调到半透明状态，淡蓝色数值在视网膜上浮动：【隐蔽潜行（初级）——消耗200声望值/时辰】。
当他翻出后窗时，怀里的陨铁剑柄正巧硌到柏瑶塞进来的锦囊，里面五色丝线缠着三枚开过光的龟甲。南岭关的岩壁比传说中更陡峭，月光在青黑色玄武岩上淌成冰冷的瀑布。
林羽贴着石缝移动时，系统突然在耳畔弹出红色警示：【检测到地下七尺有铸铁蒺藜网】。他险险收回踏出的左脚，靴底已被尖锐物划开浅痕——那竟是浸过腐尸液的倒刺。
“难怪白日里不见飞鸟。”他屏息绕过关隘正门，暗青色的守军令牌在系统扫描下泛起波纹。当指尖触到岩壁某处凹陷时，陨铁剑柄突然发出蜂鸣——赵权长戟上的狼头徽记正在衣襟里发烫。
戍楼传来的脚步声带着铠甲特有的铿锵，林羽闪身躲进岩缝的瞬间，火把的光晕已经染红了头顶碎石。两个举着长矛的士兵拖着困倦的尾音交谈：“将军这几日连地牢都亲自查……”“还不是因为上元节那场流星雨。”年长的士兵跺脚取暖，铁靴磕在岩层上的声响让林羽太阳穴突突直跳，“钦天监说荧惑移位，要当心南斗分野生变……”
谈话声随着巡逻队远去，林羽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里衣。系统地图上缓缓浮现出橙色光点，标注着【地下暗河—水位距地表十五丈】。他捏碎柏瑶给的锦囊，龟甲碎末随风飘向东南方的断崖——那里隐约可见被苔藓覆盖的青铜兽首。
当子时的更鼓从三十里外的村落传来时，林羽正用陨铁剑刮下兽首眼窝处的青苔。剑身与青铜摩擦迸出的火星里，半个狼头徽记渐渐显露，与赵权戟杆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夜风突然卷着潮湿的水汽扑来，他听见暗河在岩层深处发出呜咽般的回响。“原来张威在瀑布后面还藏着东西。”林羽将系统镜头拉近，突然发现戍楼飞檐下悬着的铜铃全都朝向正南。那些铃舌上系着的红绸，分明是浸泡过鲛人油的引火索。
瓦片松动的脆响惊得他汗毛倒竖，三支羽箭擦着发髻钉入岩壁。林羽启动潜行加速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铁甲碰撞的闷响——张威的玄铁护腕在月光下泛着血锈般的光泽，这位守将竟然亲自带着亲卫队折返巡查！
林羽的后背紧贴在潮湿的岩壁上，戍楼火把的光斑在眼皮上跳动。巡逻士兵的皮靴碾过碎石，他听见自己吞咽口水时喉结滚动的声音异常清晰。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红色波纹：【体温升高0.3℃，建议调整呼吸频率】。
“这破石头怎么硌得慌？”年轻士兵的抱怨近在咫尺，长矛尖端扫过林羽藏身的岩缝，挑落几片青苔。腐尸液的味道突然浓烈起来——他方才躲避时碰掉了装毒刺的竹筒！
柏瑶缝在衣襟里的沉水香囊微微发烫，林羽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下，他摸出史灵珊给的铁蒺藜弹向对面岩壁。当啷一声，两个士兵立即调转方向：“什么人！”
趁着这空当，林羽启动【疾风步】技能，声望值瞬间消耗三百点。月光在视网膜上拉成细线，他掠过岩层时，怀里的青铜兽首突然发出蜂鸣——这震动竟与地下暗河的流向产生共鸣。
回到客栈时天边已泛起蟹壳青，柏瑶正在煮茶。炭火映得她耳坠上的东珠忽明忽暗，“李霸天在关内有三处赌坊，今早他的马队故意撞翻了我们的粮车。”她将茶汤注入雨过天青瓷盏，水面浮现的太极图案随热气扭曲。
“赌坊地下藏着兵器库。”史灵珊甩着湿漉漉的马鞭闯进来，发间松针扑簌簌掉在羊皮地图上，“那些打手靴底沾着硫磺粉，怕是私制火雷呢。”
林羽摩挲着青铜兽首的纹路，系统光幕突然弹出解析结果：【狼头徽记与暗河水位波动吻合度87%】。窗外传来货郎叫卖赤鳞菇的吆喝，与昨日不同，今日的声调里带着三短两长的奇特节奏。
“客官，新采的菌子要焯水三遍才能去毒啊。”货郎冲他挤眼睛，筐底露出半截鎏金请柬。林羽接过竹筐时，指尖触到请柬上凸起的狼头纹——与赵权的兵器纹饰一模一样。
柏瑶的茶匙突然敲在盏沿，发出清越脆响：“李霸天要在戌时宴请药材商，说是要谈赤鳞菇的买卖。”她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符，坎卦与离卦交错处恰好指向南岭瀑布。
暮色降临时，林羽在铜镜前调整易容面具。史灵珊抛来个小瓷瓶：“鲛人油的解药，别被李霸天熏晕了。”她束胸的皮革上还带着刀鞘磨出的划痕，转身时马尾扫过窗边新换的铜铃——那铃舌竟系着与戍楼相同的红绸。
宴席设在悬空水榭，李霸天举着犀角杯大笑时，脸上的刀疤像蜈蚣在扭动。“林公子可知南岭关的规矩？”他击掌唤来舞姬，那些女子腕间银镯雕刻着暗河生物图样，“过路的商队，总要给山神爷留买路钱。”
林羽的筷子突然停在赤鳞菇炖鸡上方，菌汤表面漂浮的油花正诡异地聚成北斗七星状。系统发出警报：【检测到神经毒素】，他佯装醉酒打翻汤碗，汤汁溅在地毯上竟蚀出焦黑孔洞。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林羽在厢房拆开李霸天给的“山神祭品清单”，羊皮纸背面的磷粉在月光下显影：竟是南岭关地下暗河的密道图！
窗外忽然掠过黑影，瓦片上多了一方染血的绢帕——绣着敌国皇室独有的双头鹰纹章。柏瑶的星盘在案头突然自转起来，勺柄指向东南密林。
她按住林羽研墨的手，朱砂笔尖在舆图上拖出血色长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铜雀灯爆了个灯花，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绘有青铜兽首的岩壁图上。
南岭关的雾又浓了，林羽的剑柄开始持续发烫。他望着窗外起伏的山峦轮廓，那些沉睡的峰峦仿佛巨兽嶙峋的脊背，而暗河在岩层深处发出召唤般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