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涌归途(1 / 1)

地窖里的霉味混着草药香,林恩瘫坐在垫了三层旧毯子的木箱上。艾琳夫人跪在他跟前,沾着药膏的手指正按在他小腿的伤口上,冰得他缩了缩脚趾。

别乱动。母亲拍了下他的膝盖,发梢扫过他手背痒痒的。她怀里抱着个豁口的陶罐,里头绿油油的药膏闻起来像烂树叶泡臭鸡蛋。林恩龇牙咧嘴地看着那道被沼泽毒藤划开的口子,溃烂的皮肉底下隐约能看到荧光在流动。

艾莉西亚蹲在旁边捣草药,石臼里哐当哐当的响动震得人脑仁疼。她琉璃色的刘海被汗黏在额头上,突然伸手戳了戳林恩的伤腿:哥,你肉里长蘑菇了。

林恩低头一看,溃烂处真冒出几个针尖大的白点。夜歌的锁链虚影突然从手腕钻出来,链子尖卷走他刚抠下来的血痂:小主人快变异成毒蘑菇精了。恶魔的笑声震得墙灰簌簌往下掉。

啪!

艾琳夫人抄起捣药杵砸在锁链上,夜歌的虚影顿时缩回林恩血管里。再吓唬我儿子,我就用圣水泡的绷带给你打个蝴蝶结。母亲说话时手腕上的银镯叮咚响,那是林恩去年用捡到的齿轮给她改的。

地窖顶突然传来咕咚咕咚的脚步声,艾薇拉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木板漏下来:老太婆!你养的食人花又啃我靴子!随着刺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动静,血族亲王裹着满身泥浆摔下来,手里还攥着半截咬烂的裤腿。

脱了。艾琳夫人头也不回地抛过去条毯子。艾薇拉骂了句血族脏话,骨尾卷起毯子把自己裹成粽子,镶着红宝石的脚链在脏脚踝上晃荡。林恩瞥见她腰上新增的伤口,暗红的血正顺着骨尾纹路往下渗。

母亲突然掰过他的脸,沾着药膏的手指抹在他颧骨的擦伤上,疼得他直抽气。现在知道疼了?她手劲放轻了些,用袖子角擦掉他鼻尖沾的荧光苔藓,在沼泽里打滚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破相?

林恩闻到她袖口熟悉的松脂味,混着地窖潮湿的土腥气。艾琳夫人的银发有几缕从发簪里散出来,蹭得他耳朵发痒。小时候他总爱玩这些发光的头发丝,有次不小心扯掉几根,母亲捏着他鼻子说这是要留着给他编护身符的。

咕——

他肚子突然叫得震天响。艾莉西亚噗嗤笑出声,手里的石臼差点打翻。艾琳夫人无奈地叹气,从木箱底下摸出个油纸包。烤得焦黑的岩鼠腿冒着热气,表面还粘着星砂颗粒似的盐巴。

先垫垫。母亲撕下条肉塞进他嘴里,油脂顺着指缝流到她手腕上。林恩嚼着发柴的肉,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发高烧,艾琳夫人也是这么跪在床边喂他喝蜥蜴汤。那会儿她的银发还没掺白丝,腕骨也没这么硌人。

夜歌的锁链悄悄探出来卷走半条腿肉,被艾琳夫人用筷子抽得直冒火星子。艾薇拉裹着毯子凑过来抢走最后一块,尖牙撕扯肉块时溅出的油星子落在艾莉西亚刚冻好的冰碗里。

地窖门突然被撞开,潮湿的夜风卷着萤火虫涌进来。林恩看见母亲起身时扶了下腰,月光从她黑纱裙的破洞漏进来,照出小腿上陈年的烧伤疤痕。那是他八岁时实验失控留下的,当时艾琳夫人抱着他滚出三米远,后背撞在实验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去阁楼睡。母亲把编到一半的星砂手链塞进他兜里,发凉的手掌贴了贴他额头,艾莉西亚把药炉搬上去,薇拉去守后门——你裤腿里藏着的沼泽水蛭再敢吸我儿子的血,我就用圣光匕首都给它们开瓢。

木楼梯吱呀作响,林恩被药劲熏得发晕,额头抵在母亲肩膀上蹭到冰凉的银饰。阁楼地板铺着晒干的月光草,艾莉西亚正跪着用冰霜加固漏风的窗户,碎发间别着朵荧光小蘑菇。

艾琳夫人盘腿坐下时,裙摆铺成一片缀着补丁的星河。林恩枕着她大腿闻到熟悉的草药味,混着星砂在布袋里摩擦的沙沙声。母亲的手指轻轻梳过他打结的发尾,指甲偶尔刮到头皮刺刺的。

契约纹又发烫了?她解开林恩领口的银扣子,指尖沾着药膏涂在发红的皮肤上。冰凉的触感激得他哆嗦,后颈被夜歌咬过的旧伤突然抽痛。艾琳夫人突然哼起走调的小曲,是林恩小时候尿床时哄他睡觉的那首。

月光从瓦片缝漏进来,在母亲眼睫下投出细碎的影子。林恩数着她腕骨上跳动的青筋,困意混着药劲漫上来。阁楼角落里,艾莉西亚抱着冰霜凝结的枕头打瞌睡,发梢的荧光孢子随着呼吸忽明忽暗。楼下传来艾薇拉和食人花吵架的动静,血族亲王的骨尾把地板抽得啪啪响。

艾琳夫人突然捏了下他的耳垂:别装睡。她声音带着笑,手指卷着他一绺翘起来的头发打转,知道你惦记着极光教会的事。林恩眯着眼看见她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揪着裙摆,那是母亲撒谎时的小动作。

夜风送来沼泽蛙鸣,阁楼老旧的星象仪突然咔嗒转动。林恩感觉母亲梳头的手顿了顿,有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锁骨上。他闭紧眼睛装睡,听着艾莉西亚翻身时冰晶簌簌落地,楼下食人花吞水蛭的咕噜声,还有母亲哼到一半突然断掉的小调。

萤火虫从地板缝钻进来,在艾琳夫人银发间绕成晃悠悠的光圈。林恩数着母亲手腕上跳动的脉搏,在药草味和旧毯子的霉味里沉下去。他最后记得的,是阁楼角落陶罐里新开的夜光花,花瓣蹭着母亲裙摆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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