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蚀霜华(1 / 1)

晨雾还没散尽,林恩就被走廊里的脚步声吵醒了。壁橱的门缝透进几缕昏黄的光,照在艾莉西亚蜷缩的身影上——她整夜都握着那把冰晶匕首,银发在石砖地面铺开像张蛛网。

食堂飘来烤焦的燕麦味。林恩跟着新生队伍挪动时,发现每个人的影子都比实际瘦长些。穿黑袍的厨娘正用铁勺敲打铜锅,锅沿结着层墨绿色的硬痂,像是煮过上百只蟾蜍留下的。

别碰腌鲱鱼。艾莉西亚突然捏他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掐断骨头,看那个红头发女生。

林恩顺着她目光望去。餐盘里的熏肉正在渗出淡蓝色汁液,拿叉子的女生却毫无察觉。她叉起肉片时,银质餐具突然蒙上白霜,肉块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女生的瞳孔闪过星象仪的银光。

早安啊小可爱们!草药学教授撞开侧门闯进来,鹿皮靴上沾着新鲜的血迹。他怀里抱着的玻璃罐里泡着拳头大的蘑菇,菌伞表面的人脸图案正做着鬼脸,今天的特供是沼泽地衣煎蛋,能增强星纹感应哦!

林恩盯着餐盘里黏糊糊的绿色物体。蛋液里混着某种纤维状物质,随着热气蒸腾扭动得像活虫。艾莉西亚用匕首尖挑起块地衣,冰晶顺着菌丝蔓延,突然爆出几颗荧蓝的孢子。

吃这个。她把自己的黑面包掰成两半,碎屑里裹着冰晶颗粒,咬起来像是含着满嘴雪渣。林恩嚼到第三口时,喉间突然泛起薄荷般的清凉,视网膜上短暂浮现出星象院的穹顶结构图。

穿金线斗篷的级长敲响铜钟时,房梁震落几片带鳞粉的蛾子翅膀。新生守则第一条!他靴跟碾碎还在扑腾的翅膀,别在月桂树附近打喷嚏,除非你想变成花肥。

穿过中庭时,林恩数到第七棵月桂树突然打了个寒颤。树皮上的瘢痕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最粗的那棵挂着褪色的缎带,系着块刻有纪念1987届的青铜铭牌。艾莉西亚的斗篷擦过树根时,枝条突然垂下串猩红浆果,果皮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虫卵。

看路。她拽着林恩避开石板路上的裂缝。裂缝深处闪过银光,有东西在下面跟着他们的脚步移动。林恩假装系鞋带时偷瞄,瞥见半张泡胀的人脸正贴着地缝玻璃朝他微笑。

魔纹课教室的穹顶画着会流动的星图。林恩的羽毛笔刚沾上墨水,羊皮纸突然浮现出血色纹路。前排女生惊呼着拍打后颈——她的发辫里钻出条透明蠕虫,正在啃食染成紫色的发梢。

别大惊小怪。教授是位戴银丝眼镜的老妇人,镜链上串着人指骨,这是星界螨虫,能帮你们疏通魔力回路。她说着用戒尺挑起蠕虫,当众吞进喉咙,颈侧顿时浮现出蛛网状的青筋。

艾莉西亚突然踢翻墨水瓶。泼洒的液体在地面形成逆五芒星图案,老妇人脸色骤变,戒尺重重敲在林恩课桌上:某些人的女仆该学会管好自己的脚!

午饭时下起酸雨。林恩躲在回廊啃着偷藏的硬面包,看见三个高年级生围在喷泉旁。他们用银币刮擦人鱼雕像的鳞片,刮下的青灰色粉末装进玻璃瓶。当酸雨滴入瓶口时,立刻腾起呛人的紫烟。

今晚八点。有人往他口袋塞了张字条。泛黄的纸页带着月桂叶的香气,字迹是用血写的:【旧图书馆三层,带上有星纹的东西】

艾莉西亚突然出现,指尖的冰晶在字条表面刮出层蜡质。是月桂叶汁。她对着光观察纸纤维,写信的人右手有伤,横折笔画的墨迹比竖勾淡。

暮色中的旧图书馆像只蹲伏的巨兽。林恩数着螺旋楼梯的台阶,发现每隔七阶就嵌着块刻数字的青铜板。第三层走廊的煤油灯罩着绿纱,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得像是戴尖帽的巫婆。

艾莉西亚突然捂住林恩的口鼻。拐角传来沙沙的摩擦声,管理员提着冒绿焰的灯笼经过,袍角扫过的地面留下荧光的黏液。他们跟着黏液痕迹来到禁书区,铁栅栏上挂着的锁链突然自行解开,如同有看不见的手在引导。

藏书室弥漫着腐坏的羊皮纸味。林恩刚抽出本《星纹共生体研究》,书脊突然裂开道口子,露出藏在里面的青铜钥匙——与灰眸男人给的钥匙纹路完全契合。艾莉西亚用冰晶包裹住钥匙柄,第三环纹路突然渗出黑雾,在书架投射出模糊的星象图。

小心!艾莉西亚突然拽倒林恩。他们头顶的书架轰然倒塌,扬起呛人的尘雾。月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照亮尘雾中悬浮的银色颗粒——每颗都在折射出微型星象图。

回宿舍的路上,林恩总觉得有人跟着。转过月桂树丛时,艾莉西亚突然将他推到树干上。她的银发缠住袭来的黑影,月光下显出戴银怀表教授的脸——那人怀表盖子上刻着的,正是林恩星纹的镜像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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