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院剑尖轻点地面,青石板上顿时绽开火星。
他手腕轻转,古剑如笔走龙蛇,在烟尘中刻下十四个大字——“不良人天藏星与天佑星到此一游”。
最后一笔挑起碎石,他甩袖收剑时,剑锋在暮色中划出冷冽弧光。
“走了。”石瑶踢开脚边碎石,红裙扫过刻字时连眼皮都没掀。
她转身时发间金铃轻响,残阳把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渐渐融进官道尽头的暮霭里。
这时,乾东城古尘小院,杏花如雪,簌簌落下。
古尘拈着黑子悬在半空,黑子映着斑驳树影,白色眉毛微挑:“老家伙,你猜是那两位天外天的尊使赢,还是那突然冒出的二人赢?”
他袖口沾着杏花瓣。
百里洛陈落子声清脆,白子“啪”地钉在棋盘上,金戈铁马之声乍现:“人生如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西北角忽起杀伐之气,十七枚白子连成寒光凛凛的枪阵。
古尘突然嗤笑,黑子“咔”地按在棋局死角:“不过,不管是哪一方赢,宫里的那位也容不下你镇西侯府了。”
“毕竟宫里那位要的可不是活着的镇西侯。”
古尘黑子落下。
棋盘上黑白双龙绞杀处,竟隐隐现出血色纹路。
百里洛陈拈着白子悬在棋盘上方,指节因用力泛白,喉结微微滚动:“我戎马一生,终于迎来天下太平。”
棋子“咔嗒”落在棋盘上时,惊起几片杏花,“本来以为会换来东君与星云平平安安的一生。”
他垂眸盯着棋局,眼尾皱纹里积着暮色,“看来都是妄念啊。”
古尘紧跟着落下一枚黑子:“接下来可都是险路啊。”
此刻棋盘砰然震动,七十二道棋路同时亮起青光。
百里洛陈再落一子,棋子刚触到棋盘,一片杏花正巧飘落格间。
他突然伸手扫向棋局,棋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有一片树叶,哎呀,哎呀,毁了毁了毁了。”
活像耍赖的孩童。
“哎,算了算了,这一局我算你和了,和了。”
他边说边把棋子胡乱往棋罐里塞,黑白子混作一团。
古尘无奈伸手去拦,指尖只碰到几粒滚落的黑子。
百里洛陈趁机加快动作,枯瘦手指在棋罐里搅得哗啦作响,抬眼时浑浊眼珠亮得惊人。
古尘无奈道:“你又来这一套。”
……
天启城学堂后院的桃枝上,李长生斜倚着树干,青衫被风吹得鼓起来。
他仰头灌了口酒,琥珀色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喉间溢出满足的喟叹:“不良人有趣,看来是天下的格局要再变一变呢。”
而后仰头又灌三口烈酒。
“李长生!”窗棂突然被打开,洛水飞出,绯色裙裾扫落漫天桃瓣。
落在桃树之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发间银簪随着动作乱晃,“昨夜赌咒说戒酒的是谁?”
李长生手一抖,酒葫芦差点摔进泥地里。
他慌忙翻身跃下桃树,青衫下摆勾住花枝,落地时踉跄两步,踩碎三朵落花。
他边拍身上花瓣边往窗边走,嘴角还沾着酒渍:“洛水啊,你听我解释,不是,听我辩解——”
“为夫在参悟天地大道...”话音未落,绣鞋正砸中鼻梁,“啪”地砸在他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