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时，罗忠已带着小妹踏过沾满露水的青石板。
他拢紧粗麻短褐，掌心的《周易》毒纹在衣袖下泛着靛青色微光——昨夜强行参悟《皇极经世》星图的反噬仍在经脉间灼烧。
小妹蹦跳着踩碎水洼里倒映的浮云，腰间《乐府诗集》残页随着动作沙沙作响，破损处新生的《破窑赋》字迹如同金线刺绣。
哥，张夫子真会准你用晒谷场？小妹扯了扯他袖口，昨夜祠堂七十二盏《考工记》明火在她瞳孔里残留着两点金芒，昨儿罗村长还说要请族老开祠堂议罪呢。
罗忠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北山传来的龙吟混杂着《水经注》记载的黑潮腥气，让体内浩然正气躁动难安。
他望向篱笆墙内晾晒的《齐民要术》蚕丝，那本该雪白的丝线末端竟泛着荧荧血色，总要试试，昨夜祠堂异象已惊动文曲星...
话音未落，竹篱笆内传来陶罐碎裂声。
张夫子握着半卷《梦溪笔谈》立在药圃前，脚边《农政全书》记载的紫云参正在渗出血色汁液。
老人灰白长须上沾着墨渍，目光扫过小妹腰间残页时瞳孔微缩：罗家小子，你可知昨夜祠堂燃起的《考工记》灯火，照得《甘石星经》星轨偏移三寸？
茅屋内墨香与药气缠绕，罗忠凝视着墙上悬挂的《山海经》异兽图。
当康兽画像的獠牙正对着《天工开物》织机图，织梭上缠绕的蚕丝泛着与院中同样的血色。
夫子请看。罗忠将昨夜在《营造法式》铜铃下写就的《黄帝内经》导引术竹简铺开，简牍缝隙里渗出细如发丝的浩然正气，村中妇孺采药时常遭瘴气所侵，若能将文气融于五禽戏......
张夫子突然用《千金方》药杵敲响青铜鼎，鼎身《尚书》铭文震落几粒朱砂：三年前邻村私练《武经总要》枪阵，结果引动《撼龙经》记载的煞脉！药杵指向窗外北山，那里翻涌的黑雾正吞噬着《禹贡地域图》标注的界碑，你体内《神农本草经》的毒血，当真压得住文气冲窍？
小妹突然咦了一声。
她腰间《破窑赋》残页无风自动，金线字迹竟顺着竹简导引术的纹路游走，在罗忠书写的熊经鸟伸四字旁添上文火淬骨的批注。
张夫子手中的《梦溪笔谈》啪嗒落地，书页间飘出几片《茶经》记载的雾山银针，茶叶脉络在晨光中显化成细小的篆字。
罗忠闭目感受着祠堂方向传来的《周易》卦象波动，毒纹在掌心凝聚成坎卦水象：晚辈愿以文会友。他蘸取药鼎沉淀的《本草纲目》朱砂，在《黄帝内经》竹简背面写下诗题——咏怀。
张夫子捻断三根白须，突然将《文心雕龙》残卷抛入药炉。
青烟腾起时，炉壁《吕氏春秋》云纹化作七十二只墨鹤，衔着各色典籍在梁间盘旋。若能用《诗品》二十四则中的雄浑体......老人话音未落，墨鹤们突然齐声长唳，将《昭明文选》书页撕碎成雪片纷飞。
天地有正气——罗忠笔锋触及竹简的刹那，昨夜祠堂残留的七十二盏文火穿透窗棂，在他笔尖凝成寸许金芒。
小妹的《乐府诗集》哗啦翻动，汉魏古风与盛唐气象在朱砂字迹间流转碰撞。
张夫子猛地按住随诗句震颤的《文赋》砚台，看着墨汁中浮出钟繇、王羲之的虚影：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当罗忠写下河岳二字时，药圃里的紫云参突然开出《洛阳牡丹记》描绘的魏紫姚黄，参须在地面勾画出《水经注》山川脉络。
盘旋的墨鹤纷纷坠落，化作《历代名画记》记载的丹青颜料。
罗忠腕间毒纹已蔓延成坤卦地象，笔锋却愈发遒劲：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最后浩然二字劈开砚中墨海，张夫子珍藏的《快雪时晴帖》摹本无火自燃，灰烬中升起王献之提笔大笑的虚影。
茅屋突然陷入死寂。
张夫子怔怔看着竹简上流动的文气，那些字迹正在重演《书谱》记载的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