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的清晨，林夏在课桌抽屉发现了阿尔卑斯棒棒糖。粉色糖纸上凝结着晨露，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纸条：明天运动会，我会在终点等你。
她抬头望向第三排的空位，陈默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昨天班主任说他父亲在工地受伤，全家连夜搬去了外地。
夏夏，有人给你送情书哦！后排女生起哄的声音惊醒了回忆。林夏慌忙把糖纸塞进校服口袋，指尖残留的甜意让她想起上周四的体育课。
那天她在跑道摔倒，膝盖渗出鲜血。陈默默默递来纸巾，掌心躺着颗阿尔卑斯：含着就不疼了。他校服袖口沾着水泥灰，那是帮父亲搬砖留下的痕迹。
运动会当天，林夏在终点线等到夕阳西下。她攥着号码布（2008号）的手被汗水浸湿，直到广播宣布比赛结束，才在跑道缝隙里发现半张撕碎的信纸。
我要去B市打工了...等我攒够钱就回来找你...字迹被雨水晕染，最后半句模糊不清。林夏蹲在地上一片片拼凑，直到暮色淹没了所有字迹。
回家的路上，她在梧桐树下捡到颗玻璃弹珠。淡蓝色的纹路像极了陈默校服上的补丁，她悄悄把它藏进铅笔盒底层。
三年后，林夏在高中图书馆的《飞鸟集》里发现片银杏叶书签。叶脉间用铅笔写着：默，2008.6.1。她突然想起中考那天，陈默本该坐在她斜后方。
那天林夏在考场外等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保安锁门才发现自己攥着颗融化的阿尔卑斯。糖水流进指缝的触感，和此刻眼泪砸在书签上的温度一模一样。
2015年平安夜，林夏在校友群发了张泛黄的号码布照片。三分钟后，陌生号码发来消息：2008号，我是陈默。
他们在微信上聊到凌晨三点，从初中食堂的番茄炒蛋，到现在各自的生活。林夏得知陈默在B市建筑工地当电工，而她刚成为儿科医生。
你当年为什么没参加中考？林夏终于问出困扰十年的问题。
对方沉默片刻，发来语音：我爸需要换肾。电流声里夹杂着工地机械的轰鸣，那天我在医院签手术同意书。
林夏望着窗外飘雪，突然想起他袖口的水泥灰。她摸出铅笔盒里的玻璃弹珠，对着月光轻轻转动。
此后三年，他们保持着每周三次的深夜通话。陈默会在收工后坐在脚手架上，给林夏讲各地的风土人情；林夏则在值夜班时，通过电话教他识字。
今天工地旁的槐树开花了。陈默的声音带着疲惫，闻起来像你初中用的洗发水。
林夏低头看着白大褂上的工牌，突然说：我明天要去B市参加学术会议。
电话那头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林夏听见陈默急促的呼吸：我...我明天要去C市出差。
她攥紧玻璃弹珠，指甲陷入掌心：哦，那下次吧。
挂断电话后，林夏在值班日志背面画下陈默的侧脸。线条逐渐模糊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他现在的模样都不知道。
2018年七夕，林夏收到陈默的婚礼请柬。烫金喜字刺得她眼睛生疼，新娘栏写着李娟，职业是医院护工。
她照顾我妈半年了。陈默在电话里解释，声音里带着认命的苦涩，我得给老人一个交代。
林夏握着话筒的手在发抖：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知己。陈默的声音突然哽咽，这三年，你是我在人间唯一的光。
林夏连夜制作了份银杏叶标本。她用银笔在叶脉间画了2008号，装进精致的木盒。快递单上的收件人姓名是陈默李娟。
婚礼当天，林夏在医院值班。急诊室送来个烫伤的小女孩，她发现孩子的书包里装着阿尔卑斯棒棒糖。
爸爸说吃了糖就不疼。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他还说等我病好了，要带我去见夏夏阿姨。
林夏的眼泪突然砸在病历本上。她想起陈默左臂的烫伤疤痕，那是2016年工地事故留下的。当时他在电话里笑着说：没事，比初中帮你扛自行车摔的那跤轻多了。
2023年惊蛰，林夏在急诊室遇见陈默。他抱着昏迷的妻子，衬衫上沾着工地的尘土。
她白血病晚期。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
林夏看着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曲线，突然发现李娟的床头摆着个木盒——正是她寄去的银杏叶标本。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