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柳府点上了大量的四角灯笼,画屏上的花鸟虫鱼,在烛光的映衬下,栩栩如生。
宽阔的朱漆大门紧闭,纯铜打造的门环凝着夜霜。大门两侧矗立的石狮,威风凛凛毛发毕现,眼睛炯炯有神的镇守着府邸入口。
“小姐怎么还未归家,莫不是出事了?”英红探出头,见府上还是安安静静,不由慌乱着。“爹爹一向准时,为何这次迟迟未归。”
她是陈叔的女儿,从小就跟着柳如意,虽是主仆,却似姐妹。见秦嬷嬷端着苏姨娘的洗脸水走过,便赶紧上前询问。
“秦嬷嬷,二小姐三小姐回来了吗?”
“两位小姐今晚住三小姐舅舅家,不回来。”
“那我家小姐呢?!”
“这老奴便不知了。”秦嬷嬷摇了摇头,端着热水赶紧离开。
英红有些泄气,焦急的踱来踱去。从小到大,她眼见着这个柳府危机重重。人人心怀鬼胎,都想置柳如意死地,这个嫡女身份不是荣光反是祸端。
“大小姐还未回来,她家丫鬟都快急哭了。”柳嬷嬷伺候着苏姨娘泡脚,“老爷本想命仆人去寻,被张姨娘制止了。说什么女子夜不归宿,怕过于声张污了大小姐名声。”
“哼,老爷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他哪有心真的命人去寻那灾星。”
苏姨娘抬起脚,踩在铺好的白布上。秦嬷嬷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掉水珠,并涂抹上秘制的精油。
隔壁屋的张姨娘取下满头珠钗,褪去华服,坐在床榻上。一边挽着一撮发尾,一边叨念起来。
“老爷,其他柳家小姐都早早回府了,就她柳如意一人不见影踪。妾身还听闻啊,她今日在竹府大出风头,深得竹夫人的赏识,却把王爷的侄女柳素娥给好好得罪了一番。”
“这如意啊,从小聪慧过人,能得竹夫人青睐也是意料之中。和柳素娥树敌,想必也是对方善妒容不得她出风头。你们女人啊,就最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柳世杰一身白衣走来,“想必如意又遇到了麻烦,能否化险为夷,皆凭她造化了。”
“万一是她私会男子,夜不归宿呢?”
“她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子,虽不讨你喜欢,也不必如此嘴毒。”
“老爷!你心里还是偏袒着她的!”
“如意也是老夫的女儿,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柳世杰长叹口气,“夜都深了,还没回来,该不会真的出事了。”
“老爷这么担心,就派人去找吧,妾身不拦你了。”
“罢了,若真出事,也来不及了。下个月就是柳氏女子入太子府之日,不能因她一人污了咱柳府名节。”
“还是老爷明事理,以大局为重。”张姨娘满意的笑了,心想:“柳如意你现在已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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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已到城州?”慕寒风抓起佩剑别于腰间,身着紫燕袍,腰里挂着燕符,脚下踩着黑靴。
“千真万确,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朝马肃县方向奔去,想必长公主就潜伏于此。”
“若太子伤着一根手指,你我人头皆不保!速速召集人马,协助太子捉拿叛党!”
“是,小的这就去办。”侍从鬼魅一笑,退下。
慕寒风赶紧提笔写下:“太子于城州,可否行动。”然后将纸条裹入铜管之中,系于白鸽脚上。往窗外一丢,白鸽便穿入夜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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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与三皇子遭奸人所害,沦为叛党。家眷也遭受牵连,所谓灭顶之灾。”长公主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山之巅的白莲,皮肤白皙,如若度上银霜。
“长公主可知是何人所为?”柳如意小心翼翼的问着,马车开始轻微的颠簸,头上的珠钗摇摇晃晃。
“此人甚是神秘,丝毫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他以药控制三皇子,威逼其带兵入宫,一副要起兵谋反的架势。本宫率众死士上前拦阻,却被司天阁截获所谓的密函,一并沦为叛党。真是步步为营设下圈套,让本宫与三皇子深陷绝境。”
“此人也太过阴险毒辣,莫不是想逐步铲除皇室,谋权篡位?”
“想必正是如此,此人野心勃勃,且手段阴狠。”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着柳如意,“把你卷入这漩涡也是无奈之举,柳姑娘勿怪。”
“小女能得长公主赏识,是小女的荣幸。”柳如意凛然的双眸闪着寒光,霜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冰冷的手指紧拽着裙衫。“可长公主,小女只是商户之女,无权无势,如何帮得了公主?”
“柳姑娘在竹府的表现,已经证明,你就是本宫最想要的谋士。”长公主面露喜色,“善于观察,临危不乱。口齿伶俐,足智多谋。众多柳氏女子之中,唯有你,可以找出幕后黑手,助本宫翻盘!”
“小女从小深陷泥潭,自身难保。若不是处处小心翼翼,恐早已身首异处化作孤魂野鬼了。如意终究只是一名弱女子,和那些不怀好意的同龄女子斗一斗,尚且还能赢个一两分。若换作王权富贵,恐力不从心。”
“柳姑娘现在你已无路可退,只能以身入局。”长公主眼神犀利,直勾勾的盯着柳如意。“而本宫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柳如意自知,此时的自己纵使千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接下这个重任。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